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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一百九十)

    =================================

    文武七絃琴早已落入龙驭清手中,理当不会在此出现。可是听那絃上之音,
刚柔兼备,达於极致,除了文武七絃琴,再无别琴可替代之。

    文渊惊疑之际,依言伸出双手,接过那琴。任剑清这才放松紧绷的脸孔,笑
道:「好极!万事交代妥当,接下来该我去拼命了。」

    文渊轻抚琴身,察其形制,果然便是他熟悉不过的「文武七絃琴」。他右手
轻撮,左手不动,琴絃铮铮微响,有如老友重逢,互相呼应。文渊面露微笑,轻
声道:「看是看不见,好在还听得见。久违!久违!」

    他随即起身,道:「任师叔,这琴如何回到你手上?」任剑清道:「这可要
多谢这位穆尊使了,是他偷出来的。」文渊一呆,道:「什么?」

    紫缘亦感惊奇,轻声问道:「穆老先生,这张琴,是你……」穆言鼎一捋白
鬍,道:「正是。老夫亦是爱琴之人,不忍名琴蒙尘,藏诸陵墓之中,是以趁掌
门在外,夺了它出来。」

    文渊脸色大变,道:「但是如此一来,穆前辈您……岂不是违背了皇陵派?」

    穆言鼎哈哈大笑,道:「正好相反,老夫此举,正是为了皇陵派的声名。」

    文渊奇道:「此话怎讲?」

    穆言鼎神色肃然,慨然叹道:「皇陵派之所以创立,乃是镇守大明天子陵墓,
责任在安邦定国。掌门之位,统领全派,更应以身作则。老夫所见四代掌门,武
功一个比一个强,德行却是一位不如一位!」

    文渊听了,心中一动,正要接话,穆言鼎又道:「龙掌门倒行逆施,意图谋
反,老夫劝谏不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陵派声名扫地,坏在他的手里。文公
子,这张琴原本是你的,老夫听闻卫高辛、葛元当率人袭击于大人宅邸,想是冲
着你去的,当即带琴赶过去,一方面制止这两个蠢材,一方面也是还琴给你,不
料老夫到时,于府空无一人,倒是在离开路上,遇见了你这师叔,和这位呼延姑
娘,引老夫来到这里。如今物归原主,老夫也已心安。」

    任剑清笑道:「我赶来京城,本是要制止我那浑蛋师兄,可没想到会再见到
本派宝琴。我还担心这与大师兄一战,顶多拼个同归於尽,这件传承大事来不及
交代,那可麻烦,这下可解决了!」

    文渊道:「可是任师叔,这张琴你早就送给我了,为何还要如此慎重,重给
一次?」任剑清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他微一凝神,竖耳倾听,道:「外头
兵马纷扰,只怕宫中已然大乱,不能多说了。总而言之,这阵子我到了云南一趟,
探访了韩师兄的老家。文渊,华丫头,你们可记得?当日在京城外客栈,你们韩
师伯曾言,要在你们成亲之后,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文渊应道:「记得。」华瑄点头道:「嗯,我也记得。」这时来了外人,她
不好意思再哭,已经擦了眼泪。任剑清道:「虽然韩师兄没说是谁,不过我这人
就是忍不住好奇,亲自去探了一探。这一探可好,给我知道了「文武七絃琴」的
另一个秘密。嘿嘿,这琴跟了我二十年,我竟然不知……」说着微露自嘲之色,
道:「也难怪我任剑清武功不精,脑筋如此之钝!文渊,本派「寰宇神通」,向
来同辈之中,仅传一人。但那是指一般而言,此时局势大不相同,包括你师兄向
扬在内,加上龙腾明、韩熙,已有三人身具此功……」

    小慕容插嘴道:「不对啊,韩熙并不懂得寰宇神通罢?」任剑清嘿了一声,
道:「不懂?才怪!若非寰宇神通「天字诀」奇效,他如何能修持两门迥然不同
之内功……」说着猛一挥手,道:「此先按下不提。文渊,本门「寰宇神通」,
博大精深,共分「天」、「地」、「人」三套心诀,你同辈三名师兄,所学均是
「天字诀」,专重内功,但是你师兄向扬未得太乙剑之助,恐难领悟「天字诀」

    精义,又先修练了「九通雷掌」,未成天下雷行之势,若不能克服瓶颈,难
有所成,你务必告知於他。」

    文渊道:「是。可是任师叔,当时向师兄修练时,你何以不说?」任剑清苦
笑道:「要是当时我知道,早就说了!唉,详情日后慢慢说与你知。「天字诀」

    尚可口传,修练「人字诀」,就非靠文武七絃琴引导不可。」说着拿出一本
书来,说道:「文渊,你对此琴用法,早已知晓,现在再传你这份琴谱,必可领
会「人字诀」奥秘。你虽然双目失明,但是紫缘丫头懂得琴艺,由她口述教你亦
可。此曲实乃寰宇神通人字诀的入门关键,你务必钻研透彻。要是我当真死在龙
驭清手下,你们师兄弟两人便是肩负本门兴灭的传人,兹事体大,不可轻忽。」

    文渊接过琴谱,道:「文渊定会努力,但请任师叔请莫说不祥之话。」

    任剑清笑道:「生死有命,说几句话,影响得了什么?」伸手一搭文渊脉搏,
道:「你内伤虽然不轻,但真气尚称匀顺,瞧你气色,外伤重於内伤。你待在这
里,好好练功养伤,千万别跟来逞强。三个丫头,你们可要看牢这小子。」文渊
苦笑道:「她们已经看得牢之极矣,任师叔无须担心。」

    任剑清哈哈大笑,转头说道:「穆尊使,你可要同去?」穆言鼎道:「自然
要去。但老夫身为皇陵派守陵使,虽然违背掌门,但终身不违皇陵派。

    任剑清,老夫此去,可不能助你。」任剑清笑道:「也就是说,到了皇宫,
也许你我还要一分胜负?」穆言鼎道:「琴上分胜负。」

    文渊顿时想起一事,问道:「穆前辈,您的指伤可治好了?」穆言鼎道:「
亏得友人救治,已然痊癒. 」

    紫缘忽道:「穆老先生,您那位朋友,可能医治……文公子的眼睛?」

    穆言鼎脸色一沉,微微摇头,道:「我听说文公子的眼睛,是遭韩熙双指插
入而盲,如此创伤,只怕寻尽天下名医,亦难医治。」紫缘黯然低头,轻轻握住
文渊的手。

    此时街道上嘈杂之声,已传得满屋可闻,任剑清和穆言鼎先后出了房间。韩
凤看了文渊一眼,这一看,蕴意万端,文渊却不能见之。韩凤忽道:「文渊,我
也得去帮秦师妹她们。你可要等着,等我回来,我……我有极要紧的事告诉你。」

    说完便即转头,一披金翅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文渊心道:「想不到韩姑娘突然回来,还将任师叔、穆前辈一起带过来。莫
非她已经解决了那寻父之事?」随想之际,文渊将琴谱挥了一挥,道:「紫缘,
你看一下,这是什么琴曲?」

    紫缘拿了琴谱,低头一看,道:「书皮上没写字,我看看……」翻开谱本,
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小慕容凑过头来看,见文字稀奇古怪,似是汉字,却又不
识,不禁问道:「那是什么?」紫缘道:「这是减字谱,一个字代表左右手的指
法。嗯……这曲子……是慢商调!这……真是稀罕了……」

    文渊内心一震,道:「慢商调?」古琴七絃,宫絃为君,商絃为臣,所谓慢
商调,是商絃音调降低,与宫弦同高的曲调,有以臣犯君、以下犯上之意,文渊
所学琴曲虽多,却尚未弹过这种曲调,而因为其意忿抗,古来琴家也不弹如此曲
调。他微一思索,忽道:「紫缘,慢商调的曲子,就我所知,古来只有一首……」

    这时紫缘轻轻翻书,甚极出神,竟未回应文渊。华瑄和小慕容看在眼里,茫
然不解。

    紫缘看完全书,阖上琴谱,吁了一口气,声音竟微微发颤,轻声道:「是真
的!」文渊身子微震,道:「什么?」紫缘道:「广陵止息……这首曲子,是「
广陵散」!」

    文渊忽然大叫一声,小慕容和华瑄吓了一跳,齐声道:「怎么了?」却见文
渊神情兴奋,叫道:「当真是广陵散?是哪一份谱?」紫缘道:「这份我没见过,
跟……跟一般琴谱中记载的不同,这种指法……嗯,真的,这是最古的那一份「
广陵散」琴谱!可是,这只有三十三拍。」

    华瑄问道:「紫缘姐,广陵散是什么?」紫缘微笑道:「是首琴曲。」

    华瑄脸色微红,道:「这我知道,我是说,这……这很希罕么?」紫缘道:
「嗯,倘若这是真本,那可是千古难寻的至宝呢。」

    「广陵散」琴曲,相传是魏晋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所作,曲用慢商调,
正暗喻司马一家掌权,谋逆曹魏的行径。又有传闻,是嵇康夜宿华阳亭时,鬼神
所传,真相如何,后人多有臆测,总无定论。嵇康才华洋溢,却是性情刚烈,得
罪了当权的司马昭,后来被处死刑。受刑之前,嵇康抚琴一曲,说道:「昔袁孝
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於今绝矣」,意思是袁孝尼曾向他要求
学广陵散,嵇康总是拒绝,而在他死后,这一曲广陵散亦成千古绝响。

    然而后世相传,袁孝尼曾於嵇康弹琴时偷听,学得了三十三拍,便被嵇康发
现。原本广陵散有四十一拍,袁孝尼领会其意,自行续了八拍,然终与嵇康所奏
「广陵散」不尽相同。

    又有一说,据东汉蔡邕「琴操」记载,言「广陵散」即为「聂政刺韩王」之
曲,所言内容,是春秋战国之期,聂政身涂油漆,以生恶疮,吞炭使声音沙哑,
改变形象,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依司马迁「史记」记载,「漆身为
疠,吞炭为哑」的是豫让刺杀赵襄子时的举动,而聂政刺杀的是韩国宰相侠累。

    有人认为「琴操」并非蔡邕所着,亦不能成定说。

    这些故事,文渊、紫缘自然知之甚详,小慕容和华瑄可就不甚了然,紫缘略
加叙述,方才明瞭. 文渊道:「「广陵散」之名,略通琴艺之人无不知晓,却是
谁也不能说定它的来历。本朝朱权编有琴书「神奇秘谱」,里面收录的「广陵散」,
恐怕也不是最古的谱。可惜我看不到这份琴谱,无从断定。」紫缘道:「嗯,这
只有三十三拍,难道这谱便是袁孝尼所传的那一谱么?可是这少了「止息」的部
分……渊,我把谱告诉你,你来弹弹看。」

    当下紫缘将整份「广陵散」琴谱,巨细靡遗地说给文渊听。其中用了许多琴
艺术语,小慕容固然不懂,华瑄也是毫无头绪,索性坐到一旁,两个人轻声细语,
谈自己的话。

    小慕容道:「妹子,你猜你那任师叔,到底遇见了什么人?」华瑄道:「我
不知道啊。」小慕容道:「那定是与你们门中有莫大关联的人,否则他怎么会知
晓这么多事?」华瑄脸色迷惑,道:「应该……应该没这种人……

    我爹说,他的同门长辈都已过世,也没听说有其他弟子。」小慕容沉思道:
「嗯,这可古怪了。还有,他怎么会跟呼延凤碰在一起,这也奇怪的很。」

    华瑄道:「碰巧罢。」

    小慕容见她无精打采,知道她心情仍是极差,自己觉得没趣,也跟着静了下
来。

    那边文渊已听全了「广陵散」曲谱,端坐抚琴,准备练弹。他暗运内力,心
道:「久久未弹文武七絃琴,一弹便是在负伤之时,不知尚能驾驭否?

    且先试上一试。」轻轻拨了两个音,自觉指上劲力去而复返,并无阻碍,当
下深深蕴劲,奏起曲来。

    琴音一起,「慢商调」的杀伐之气,顿时满佈四周,肃穆凶险。商为秋声,
欧阳修「秋声赋」云:「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
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文武七絃琴,乃天下琴中极品,这慢商调
的兵戎肃杀之意,更是表露无遗,整个房间似乎成了另一个世界,绝望而了无生
气。

    小慕容和华瑄听闻此曲,脸色同时静了下来,心中说不出的紧迫,竟然有茫
然自失之感。紫缘精晓琴艺,却也不料这「广陵散」之曲,竟是如此气象。文渊
弹奏其曲,心境同受感受,更是震撼不已。

    世人空闻广陵散之名,不闻真声,便即胡乱揣测,有说是中正平和之音,有
说是气势雄壮之曲,此时文渊心中,却感到绝大的冲击,那是一股哀痛、沉郁的
气氛,如同细微的火星,慢慢扩张,烧成了一片火海,耳中轰隆轰隆地响着……

    倘若「广陵散」仅是一首动听的曲子,无论如何,称不上这千古绝响之名,
嵇康亦何必坚不传人?其中关节,文渊似乎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文渊突然看见了一道白光,
不知从何方来,不知往何方去,只在那一瞬间划破了黑暗,有如一柄纵横万古的
神剑,却在倏忽间消灭於无形。在琴音中,突似有一个人声问道:「汝为何人?」

    文渊一呆,愕然不知所以,手上的琴声却不曾稍停,心中竟没去想这句话,
内息未乱,脑子却感到剧烈的疼痛。他又像听见了那声音:「汝欲何为?」

    文渊咬紧牙关,只觉头痛欲裂,琴声却仍不停。在极度诡异的感觉中,那声
音又响起来了,又远远的隐去,彷彿问道:「汝能止息乎?」

    文渊突然一惊:「三十三拍全弹完了,再来呢?」后人所传的广陵散,虽不
知真伪,总之是完整的,这琴谱所载,却是未完的。琴曲已近尾声,到了颠峰之
际,难道就此戛然而止?

    「汝能止息乎?」

    文渊心中剧震,手指微一颤抖,琴声顿止,余音缓缓飘扬,渐渐隐没。

    音韵将断未断之际,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温柔而充满关怀,问道:「怎
么了?还好么?」

    是紫缘、小慕容、还是华瑄?一时之间,文渊竟然听不出来。他突然精神大
振,轻声道:「放心,我很好!」铮铮瑽瑽,落指再弹,琴声未曾断绝……

    「汝能止息乎?」

    不知为何,这声音又飘进了文渊脑里。文渊嘴角一扬,道:「何以不能?」

    右手五指挥弹,左手吟、猱、绰、注,诸般指法,变化莫测,泛按散三音,
发挥得淋漓尽致,这首未完的「广陵散」,赫然绵绵不绝地奏了下去。

    文渊似又看见,那一道光华再次穿破黑暗而来,盘旋四方,照耀虚空,猛地
化作了万丈豪光,黑暗成了一片明亮,在他耳中响起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不知何时,琴声止歇,文渊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人摇着自己身子,耳听华瑄
叫道:「文师兄,文师兄──」声音急切之极。文渊道:「嗯?怎么?」华瑄声
音忽停,似乎呆了一下,道:「你没事吧?」文渊微笑道:「没事,怎么会有事?」

    只听紫缘说道:「渊,你……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文渊道:「刚刚…

    …弹的是广陵散啊?」紫缘道:「不,我是说,第三十三拍之后,那……那
是什么?」文渊一愕,道:「之后……我……我弹了什么?我全忘了,是随便弹
的,自然而然就弹出来了。弹得怎样?」

    三女各不说话。

    文渊目不见物,不知到底如何,又问:「紫缘?」只听紫缘尴尬地笑笑,轻
轻地道:「渊,你别生气。老实说,那……那接下来的曲子,弹得实在……我真
想不到你会弹成那样。」文渊道:「弹成那样,是指什么?」小慕容道:「什么
也不是,乱成一团!」连华瑄也说道:「文师兄,你真的没事么?我从没听过你
弹这么……不好听的琴曲!真的是乱七八糟,像发疯一样,我还以为你内息岔了,
走火入魔!」小慕容道:「是啊,瞧你满身大汗的,一弹完就坐着不动,我……

    我还真以为你怎么样了!」

    文渊心中大奇,道:「当真很难听?可我刚才弹得顺手极了。」微一运劲,
但觉真气充沛,经脉畅通,内伤竟比之前好了不少,神完气足,哪里有半分不妥?

    只有一点特异,便是丹田气海之中,似有一股火气,热烘烘地,宛如温阳。

    这股纯正雄实的内气,与九转玄功路子不同,凝聚在丹田之中,缓缓运转。

    却听紫缘又道:「虽然不好听,可是那琴声之中,刚毅之气很强。整体曲调
虽乱,但是有一股不曾断绝的清音贯穿其中。那一股音走得很正,带起了整首曲
子,那才像是你的琴声呢。其他的,可真的不像话……」又微笑道:「不过,这
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自发机杼,弹没谱的曲子呢。」

    听了紫缘的话,文渊突然福至心灵,像是领悟了什么,微微抬头,道:「是
么?」他摸摸脑门,弹琴时的疼痛已经消退,只觉脑海空明澄澈,虽然看不见,
却不觉得处地陌生。突然之间,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我双眼虽盲,耳朵可没聋,
何不以耳代眼?只要功夫练到了家,依然可以迎敌过招。」

    紫缘察其神情,心念微动,道:「渊,你想去帮任先生他们,是不是?」文
渊身子一动,微微苦笑。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不可以去!」文渊道:「我又
没说要去?」小慕容瞪着眼,道:「你也没说不去!你该不会觉得伤势好些了,
所以就想去帮忙?就算你伤势全好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文渊道:「小茵,你太过担心了,我又不是没跟龙驭清交手过,他的厉害,
我怎会不知?」小慕容道:「这次不一样!你……你看不见了啊。」文渊笑道:
「眼睛没了,还有耳朵。」小慕容大摇其头,道:「单凭耳朵,会上敌人当的!」

    文渊道:「用眼睛看,何尝不会上当?」小慕容道:「总之不准你去。」文
渊皱眉道:「小茵,你……」

    忽听一人嘿嘿冷笑,道:「吵吧,吵吧,反正你们哪儿也不用去了!」

    蓦地听得纸窗破裂,一人破窗而入,稳稳踏地。小慕容心中一凛,低声道:
「是卫高辛!」文渊道:「我知道。小茵,拿剑给我!」

    小慕容微一犹豫,只听卫高辛笑道:「文渊,你……哈哈,你当真瞎了?哈
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不止,似乎抑制不住,非要笑个痛快不可。

    文渊道:「瞎了又如何?」卫高辛笑声顿止,双目精光四射,缓缓地道:「
没什么,即使你双目完好,现在也非我对手!掌门皇上,天下无敌,特地派我过
来,让你们尝尝本派「虎符诀」的厉害!」说毕,双臂一抖,衣袖赫然片片碎裂,
绕臂飞舞,和以往施展「神兵手」时的衣袖卷贴,大不相同。

    「刷」地一声,华瑄抽出长鞭,不待卫高辛出手,率先抢攻。卫高辛面露狞
笑,双袖碎片忽尔纷纷散落,伸手一抓,便将长鞭抓住,猛力一扯,华瑄顿时身
形不稳,向前跌出。她急忙运功相抗,但是卫高辛内劲太猛,竟是远胜以往,华
瑄抵挡不住,迫得松手弃鞭,长鞭登时给他夺去。卫高辛随手丢开长鞭,叫道:
「雕虫小技!你们三个娃儿,最好滚到一边,待老子杀了文渊,再来收拾你们!」

    这时小慕容已取了床边骊龙剑,却不交给文渊,迳自拔剑,叫道:「你少得
意!要是我大哥在这,包管杀得你哭爹喊娘。你不敢跟大哥交手,自己跑到这里
来欺负人,羞也不羞?」卫高辛冷笑道:「你说大慕容?嘿嘿,那大慕容,他…

    …嘿嘿,他、他呀……这时还能活着么?哈哈,嘿嘿!」

    他这几句话说得凌乱,语调怪异,小慕容却听得心中一惊,喝道:「你胡说
什么?」卫高辛冷笑不绝,道:「大慕容自不量力,挑战掌门皇上,我奉命出宫
时,听得里面惨叫不绝。依我看,大慕容此时……嘿嘿,恐怕已尸骨无存。小慕
容,你何不亲自去看看,帮你哥哥收尸?嘿嘿,还有几个云霄派的娃儿,竟然不
肯乖乖就范,通通给我杀了,你就一并处理了罢!」

    小慕容惊疑不定,怒声大叫:「胡说,你胡说!」卫高辛道:「是不是胡说,
你去看了就知道。等一下我杀了文渊,还得把你们三个带过去,掌门皇上大发慈
悲,要收你们进后宫哪!哈哈,哈……」他说得正洋洋自得,突然间剑光耀眼,
文渊已夺过小慕容手中骊龙剑,猛一晃剑,白芒似雪。

    卫高辛还道他忽施突击,急忙向后一跃,却见他坐在原处,并无动静。

    他破口骂道:「死到临头,还要虚张声势!文渊──」一声大吼,卫高辛疾
窜上前,右手如刀、如剑、如矛,左手势成「方天画戟势」,正是他曾用以敌对
文渊,一度大佔上风的神兵手「三英战吕布」绝招。文渊猛然大喝:「卫高辛,
你瞧紧着!」

    卫高辛陡见眼前一亮,骊龙剑刃自面前扫过,势道奇快奇狠,登时大惊,矮
身一避,忽见剑光急转,倏然下劈,电光石火地一闪,卫高辛左手一凉,半截手
臂飞了出去,「方天画戟势」应剑而破。卫高辛狂嘶惨呼,右手招数顿乱,只听
文渊厉声喝道:「谁虚张声势?」剑光方落,一瞬间又斜飞而起,再见寒光疾闪,
文渊长剑横摆,卫高辛狂舞着的右手舞上了半空,远远跌开,鲜血溅了满地。卫
高辛又是一声狂嚎,淒厉至极,口里大叫:「手…

    …我的手……」

    文渊剑指卫高辛胸膛,喝道:「你杀了谁?」卫高辛竟似失智发狂,叫道:
「什……什么?」文渊怒声叫道:「你刚才说,你杀了云霄派的姑娘?」卫高辛
叫道:「杀……杀了……我当然杀了!」

    文渊轻轻吸一口气,说道:「你,你这……」突然之间,丹田中那股热气腾
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一道刚劲冲上文渊手中剑,他猛然发劲,骊龙剑一进一
出,血光飞散,卫高辛高声惨叫,胸膛已被贯穿,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摔仰在
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紫缘早已转头掩面,不忍多看,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
出招如风如雷,迅猛无匹,诛杀强敌卫高辛,竟如切瓜砍菜,为其气势所慑,一
时间竟尔呆住,说不出话来。

    文渊撩衣拭去剑上鲜血,说道:「龙驭清已知道我们在这里,待在这也不安
全了。这傢伙称龙驭清做「掌门皇上」,不知他到底是当真成功了,还是属下胡
乱给他戴高帽子。小茵,到了现在,即使你不答应,我也非去不可!」

    小慕容「唔」了一声,虽不说话,神情却已明显动摇,心中更是担心慕容修
的安危。华瑄捡起长鞭,低着头,说道:「文师兄,你若要去,我们也都要一起
去。」又补了一句:「紫缘姐姐也是。」文渊道:「紫缘?」紫缘说道:「嗯,
我们已决定好了,不管少了谁,剩下来的人都受不了,是不是?」

    小慕容叹道:「罢了,罢了,我自己都安不下心。」摸了摸怀中短剑,道:
「走就走罢!」

    大内皇宫,奉天殿上,龙驭清高坐龙椅,志得意满地看着殿中情境。地上躺
了不下百人,若非尸体,便是裸女,多是宫中的太监、卫士、宫女。龙腾明从大
门进来,踢开一具尸体,笑道:「爹……」

    龙驭清双目一瞪,道:「什么?」龙腾明道:「不,孩儿失言。父皇,孩儿
又找到一个女人,是那景泰皇帝的宠妃。」龙驭清笑道:「很好,带过来。」

    龙腾明右手一招,两个皇陵派的汉子架着一个嫔妃进来。龙驭清起身离座,
走到殿中,说道:「她叫什么?」龙腾明道:「孩儿没问,但听其他宫女称她琼
妃。」

    龙驭清眼光如电,打量着那琼妃,见她衣饰华丽,固不待言,一张脸蛋也是
洁白柔嫩,十分秀丽,年纪看来甚轻,也不过十七八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着
几分惊恐,瞧着周遭的尸体,不住颤抖。

    龙驭清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不错,是个美人。从今以后,你可要好好
服侍朕啊。哼哼,哈哈!」琼妃骇然转头,颤声道:「你……你是谁?竟……竟
敢这样无礼……」

    但听龙驭清哈哈大笑,道:「谁?朕是皇帝!」忽又目光一紧,道:「大明
天子朱祁钰,躲在什么地方?」琼妃被他盯得簌簌发抖,道:「我……我不知道
……」

    龙驭清眉头微皱,冷笑道:「腾明,你们都退下。」龙腾明和两名大汉依言
退出殿外,那琼妃虽得自由,却吓得无法动弹,瘫坐在地。

    龙驭清踩住她的裙子,冷笑道:「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要侍奉的皇上,
在这里!」
TOP Posted: 06-20 12:37 #16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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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景缎(一百九十一)

    =================================

    文渊系了骊龙剑,背了文武七絃琴,在紫缘、小慕容、华瑄三女引路下,急
奔皇宫。来到午门之外,文渊顿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立时停步,说道:「这
里死了人?」

    三女四下环顾,只见满地横七竖八都是死人,有官兵卫士,有宫女太监,也
有皇陵派的人,尸积御道,血洒宫墙,景象十分惨酷,令人作呕。小慕容定了定
神,道:「死了很多,看他们服装,多半是士兵,有一些是皇陵派的。」文渊道
:「有云霄派的姑娘们吗?」

    小慕容看了一会儿,道:「尸体太多,一下子也看不出来,希望是没有……

    啊!」突然惊叫:「大哥……大哥!」

    文渊大为震惊,叫道:「里面有慕容兄?他……他……」小慕容急道:「不,
不是,大哥在前面!他、他……」不及说完,已经飞奔上前。紫缘牵了文渊的手,
轻声道:「慕容大哥在前面坐着,没事的。」文渊吁了口气,道:「我还以为…

    …紫缘,师妹,带我过去。」

    三人快步上前,来到协和门边,只见慕容修坐在门外,浑身浴血,身边放着
一柄长剑,也是点染殷红。他见到四人前来,双目一瞪,低声道:「他妈的臭小
子,不好好休息,滚过来送死干吗?」声音甚为虚弱,轻浮无力,但语气仍然十
分倨傲,气势不衰。文渊道:「我可不是来送死的。慕容兄,你伤势如何?」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不算什么!」往成群死尸一指,道:「这里所有皇
陵派的,全是大爷一手杀乾净。龙驭清那老贼,以为区区几掌就宰得掉我,嘿嘿,
作梦!」

    小慕容惊道:「大哥,你跟龙驭清动手了?」慕容修怒道:「废话,明知道
我受伤,还问这蠢问题?除了龙驭清,皇陵派还有谁够资格跟本大爷动手?」小
慕容俏眉一扬,道:「黄仲鬼呢?」慕容修道:「他妈的,他可不在这儿!」

    文渊心中大疑:「黄仲鬼是皇陵派第二高手,龙驭清造反,如此大事,他怎
能不一同行动?」这念头才刚转过,忽地几声女子呻吟自门内传来,打断了他的
思绪。那呻吟声甚是微弱,似是身负重伤,气力不继。

    只听慕容修道:「你们来得也算正好。小妹,里面有个傻丫头,你把她带走,
省得碍手碍脚的,待会儿可还有几番硬战……」说到这儿,忽听那声音自门内骂
道:「大慕容,你说什么?谁……谁是……呃、咳……」话还没能说完,便是几
声咳嗽。

    她一说话,声音立时给文渊等人认了出来。华瑄叫道:「是蓝姐姐?」

    走进去一看,果然见蓝灵玉坐在门边墙脚,双戟摆在身边,抚胸喘息,身上
血迹斑斑,也不比慕容修来得好。她上身少了右边衣袖,手臂裸露至肩,余下衣
衫也残破不堪,像是被人大力撕扯过,一见众人来到,脸上先红了几分。小慕容
进门看了,转头一瞥兄长,道:「大哥,你伤成这样,怕不全是跟龙驭清打来的
吧?说实话,你对蓝姑娘做了什么?」

    慕容修一愕,紧接着破口大骂:「他妈的,你这死丫头!你当你大哥是什么
人了?」小慕容笑道:「就是太清楚你是什么人,才这么问啊!」慕容修呸了一
声,又骂一声:「死丫头!」往门内一指,道:「废话少说,快快把她带出去,
若不是这丫头坏事,大爷还不会受这个伤!」蓝灵玉低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活该!」慕容修怒道:「嘿,到底是谁多管闲事?」

    文渊目不视物,不知两人受伤模样如何,但听两人说话,慕容修精神尚足,
蓝灵玉却真是内伤沉重,气息不顺,当下道:「慕容兄,蓝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龙驭清到哪里去了?」

    蓝灵玉轻声道:「龙驭清……现下不知在哪儿了。」她略为调息,呼吸稍顺,
又道:「瓦剌的军队正在外头猛攻,可是于大人说还挡得住,要我们先进城来,
去救皇帝。大姐、二姐要带领庄中姐妹们,只有我跟四妹翻墙进来。但是我们到
这里时,皇陵派和靖威王的人已经攻进去了……」

    文渊惊道:「靖威王也派人来了?」心中一阵不安:「要是情非得已,必须
杀伤赵姑娘的家人,可该如何是好?」

    蓝灵玉微微点头,道:「他们都杀进奉天殿去了。我跟四妹跟进去,被龙驭
清和他儿子察觉。我跟龙腾明交手过了,他的武功进步得奇快,简直…

    …简直快追上了黄仲鬼……」小慕容一惊,道:「追上黄仲鬼?这……怎么
可能?」

    蓝灵玉道:「奇怪就在这里,我看他出手奇猛,招招威力惊人,可是却像是
打得十分辛苦,神情不太对劲。」朝门外一看,脸上微红,轻声道:「我跟四妹
打不过他,被他捉住,他……他想要……」忽地不语。小慕容看了她身上衣衫,
便即了然,道:「后来呢?」蓝灵玉道:「正好你哥哥来了,这才逼退了龙腾明,
让我们趁机逃出来。可是,他……他也被龙驭清打了两掌。」说到这里,隐隐听
得慕容修骂了一声:「他妈的!」

    蓝灵玉停了一会儿,又道:「后来任大侠也来了,还有云霄派的呼延姑娘,
跟一位老人,我听皇陵派的人叫他「穆尊使」。」文渊道:「是穆言鼎前辈,他
将「文武七絃琴」拿来还我,已决心反对龙驭清的行动。」蓝灵玉眼睛一亮,道
:「果真如此?这么说来,皇陵派少了一名大将,要对付龙驭清,尚有可为。不
知怎地,皇陵派几名高手的功力都进步不少,龙腾明如此,葛元当也是,只没见
到那卫高辛……」

    华瑄道:「蓝姐姐,那卫高辛已经死了!」蓝灵玉一怔,道:「死了?」华
瑄向门外一指,道:「他到白家来袭击我们,被文师兄杀死了。」蓝灵玉脸色甚
惊,道:「当真?文……文公子他不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华瑄轻轻点头,黯然道:「是啊。」望望文渊,道:「可是文师兄还是很厉
害!」

    慕容修突然抬头,道:「文渊小子!」文渊道:「什么?」慕容修站起身来,
道:「你当真杀了卫高辛?」文渊点头道:「是。」慕容修道:「好,怎么杀的?」

    文渊道:「我出了两剑,废了他的双手,再一剑刺死他。」

    慕容修道:「你可有受伤?」文渊道:「没有。」

    慕容修凝望文渊,突然哈哈大笑,叫道:「小妹,过来!」小慕容走了过来,
道:「干嘛?」慕容修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的眼光还真不差,挑了个好傢
伙!」小慕容脸蛋一红,道:「大哥,你说什么呀?」

    但见慕容修目光一闪,拍了拍文渊肩膀,道:「小子,听好。龙驭清的功力,
你早就领教过了,这会儿他的本事可更上一层楼,极难对付,除非本大爷出马。

    不过我给那丫头拖累,先受了伤……」说到这儿,蓝灵玉隔着门板瞪了他一
眼,慕容修自然不知,又道:「……想杀龙驭清,只好靠你,和那姓任的鬍渣鬼。

    杀不了,就跑!无论如何,保命第一,求胜其次,以后大爷治好了伤,还可
以慢慢干掉他,你要是死了,叫我家小妹守寡,他妈的,大爷绝不放过你!」至
於他如何不放过一个死人,虽然甚是出奇,倒也没人多问。

    文渊点头道:「慕容兄放心,小弟知道。」微微转头,道:「蓝姑娘,我任
师叔与龙驭清动手过了吗?」蓝灵玉道:「当时我们只一照面,他就走了,说是
要先藏了皇帝,叫龙驭清找不着,立於不败之地。呼延姑娘和那位穆前辈护送我
们到这附近,给皇陵派的人冲散了,现在不知在哪儿,跟龙驭清动手了没,也不
知道。」

    文渊微一沉思,道:「好,我这就去找他们。小茵,师妹,你们留在这里,
照料一下慕容兄和蓝姑娘,紫缘同我一起走。」

    小慕容叫道:「不行,你一个人保护紫缘姐,那太危险了!我们可得一起走。」

    慕容修更不答应,道:「小子,你少开玩笑,本大爷何时需要人照料来?去
去去!

    你们四个一起走,我有这一把剑,谁也拿不走大爷项上人头。」文渊道:「
还有蓝姑娘呢?」慕容修骂道:「呸!有我大慕容在,还怕谁伤了她?快去,快
去!」

    文渊心道:「慕容兄要是伤势不重,不会跟蓝姑娘在此险地疗伤,实在不能
犯险。」当下道:「小茵,你还是跟师妹留下罢,有紫缘引路就够了,一会儿你
们再跟上来。你们全部跟着我跑,虽然可以帮我,但是谁出了事,我却很难分身
援助,还要顾着紫缘啊!」

    小慕容衡量情势,心知此时无暇拖延,当下只得点头,道:「大哥一好些,
我们马上过去。」华瑄看着文渊,心中百般担心,道:「文师兄,你小心!」

    文渊默默点头,转头说道:「紫缘,走了!」紫缘跟在他身边,轻声道:「
这儿地方很大,先往那儿去?奉天殿么?」文渊道:「正是,就先去那儿。」

    两人并肩急行,文渊托着紫缘腰后,真气轻送,让她跟得上自己脚步。

    紫缘指明去路方向,两人越过金水桥,直奔奉天门。偌大皇城,此时竟不见
一人,煞是寂静。

    紫缘见四下无人,正要通过,文渊忽然揽着她的腰猛然一跃,急升二丈,只
听嗤嗤声响,三枚飞刀插在两人起脚地上。文渊趁势真气一沉,轻飘飘地向前滑
去,一掠三丈,又是一跃。只听一人喝道:「想走?」一道身影从旁闪出,挥刀
斩向文渊。紫缘还没看清楚,便见银光一闪,文渊已然拔剑,骊龙剑先断单刀,
连刺四下,那人双手双脚同时重创,顿时倒地。这还是文渊手下留情,否则以骊
龙剑之利,便可断其四肢。

    文渊一撇长剑,道:「是不是皇陵派的?」那人怒道:「是又怎样……」文
渊二话不说,往他太阳穴一踢,那人顿时永远住口。

    紫缘看得心惊,尚未定神,文渊已道:「快走,路上不知还有多少皇陵派的
人,要加快脚步!」紫缘神色茫然,握住了文渊的手。

    才过奉天门,又是两名皇陵派的汉子拦路。文渊听风辨位,出剑如电,又已
杀了两人。两人一路奔向奉天殿,四十多名皇陵派的好手先后围了上来。这几人
武功差的,也有康楚风一般本事,武功强的,几乎可比龙宫派狻猊、睚眥两太子,
或是巾帼庄凌云霞、蓝灵玉,连番进击,战力着实惊人。

    但是,即使丝毫不懂武功的紫缘,也能悄悄感受到,文渊和平常不一样。她
看不出文渊剑法的神妙之处,但是却感觉得到剑上的气势,一股迥异於平常的杀
气。

    一剑,一剑,又一剑,文渊挥洒着手中骊龙剑,浑没把这四十余人看在眼里
──当然他也看不见。

    奉天殿前很快就静了下来,文渊长剑指地,朝紫缘道:「走罢!」

    紫缘静静点头,应道:「好!」

    她初时担心,这时却已安心了。这份杀气,不同於向扬的雄烈,慕容修的狂
傲,龙驭清的霸道,而是出奇的肃穆。

    紫缘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渊!」

    文渊侧首道:「什么事?」

    紫缘看着他的脸,轻轻地说道:「可别让我担心。」

    文渊静了一下,如平时一般地微笑,道:「好。」

    两人踏上了通往奉天殿的阶梯,骊龙剑当先开路,一团森然剑光冲入大殿,
无人来阻。一进殿中,文渊脸色立时凝结,手中长剑直指丹墀之上。紫缘看得分
明,更是脸上泛红,身子微微发抖,朝文渊轻声道:「龙驭清!」

    奉天殿里,回荡着女人的娇喘与呻吟,而且还不只一个。殿中至少有二十多
个男人,正捉着宫女们疯狂奸淫,龙椅前后,围着三个嫔妃模样的女人,衣衫散
乱,一个站在椅边任人抚摸,两个跪在龙椅之前,争先恐后地抢舔着座中人的巨
大阳物。

    座中人身穿龙袍,满脸骄横,目光却又凌厉生威,盯向文渊与紫缘,犹如两
道电光一照。他全身上下都是皇帝装扮,然而他并不是景泰皇帝,而是龙驭清。

    周遭的淫声令人心乱,文渊的剑遥遥指着他,却没半分轻晃。龙驭清冷笑一
声,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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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一百九十二)

    =================================

    奉天殿。

    这个威仪肃穆、朝臣晋见皇帝之所,此时竟成为皇陵派门人恣意纵欲的地方,
可想而知,景泰皇帝若非遇害,便是逃亡。

    而不论大明天子是否倖存,照皇陵派门人肆无忌惮的程度看来,整个皇城显
已在龙驭清掌握之中。

    「嗯、嗯、啊……」

    龙椅旁的女子,便是琼妃,三女之中,唯有她浑身赤裸,一身柔嫩雪肤暴露
无遗,蜜穴正遭受龙驭清手指戳弄,淫水溢留股间,羞耻地呻吟着。她原是景泰
的宠妃,此时皇帝失踪,她落在龙驭清手里,早就害怕不已,任凭龙驭清玩弄,
哪敢反抗?

    对於文渊的闯入,龙驭清彷彿视若无睹,手指抽离琼妃的私处,去摸她的一
双嫩乳。琼妃含泪挺胸,虽然羞愧,但身为妃子的本分,却使她动作自然地曲意
顺从。龙驭清捏了捏乳,突然转望殿中的紫缘,目光炯炯。紫缘轻握文渊手掌,
正视回去,既无窘色,也无惧意。龙驭清暗哼一声,心道:「这丫头还是这么傲!」

    右脚踏了一下,又哼了一声。

    风声微响,殿侧蓦地抢出一人,一掌拍向文渊。只凭着这些许风声,文渊回
剑一削,立即反佔先机,剑光飞纵,堪堪划伤那人手臂。那人反应快极,及时避
开,大声喝道:「文渊,你这蝼蚁贱民,胆敢来惊扰皇上圣安,不要命了么?」

    文渊一听,不禁微微冷笑。紫缘轻声道:「是葛元当。」文渊点头道:「我
知道。」紫缘道:「小心,龙腾明也来了……左边还有一个,不认识。」话刚说
完,一道刚猛掌力赫然袭来,文渊察觉异状,左掌挥出,劲力拿捏恰到好处,四
两拨千斤,龙腾明「九通雷掌」掌力已被卸去。同一时间,文渊横剑一架,发劲
一震,荡开了自左劈来的一件兵器。紧跟着一阵腥风,葛元当掌聚毒气,连拍七
掌;龙腾明一招无功,次招随之抢上,双掌狂劈不绝,「雷鼓动山川」猛招出手,
顿成惊涛骇浪之势,霸道无俦。

    连环抢攻,意在文渊,然则攻得尽猛,却难收成效。

    骊龙剑在文渊挥洒之下,锋芒尽露,灵动多端,不仅彻底抵禦龙腾明、葛元
当的进击,连同紧依身旁的紫缘,也在剑光护卫之下,不曾稍受波及。

    文渊耳听风声,身感敌息,久守后骤施反攻,飒飒两剑,龙腾明及时避开,
葛元当却惨叫一声,向后跌开。紫缘轻声道:「削到左腿。」文渊微一点头,抬
头喝道:「龙驭清,你还不亲自动手吗?」

    却听龙腾明怒声喝斥:「文渊,你好大胆!我父皇的名讳,岂是你这贱民叫
得的?」说着再次抢上,重掌出击。文渊微微哂然,道:「一个叫皇上,一个叫
父皇,你们真以为窃国图谋已成?未必见得!」左掌聚气,一拍迎击,双掌一交,
龙腾明身形晃动,居然连退三步。

    龙驭清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微感惊诧:「腾明身上已受了「虎符诀」,功力
大进,文渊这小子居然还能敌得这一掌,可见他的武功造诣又深了一层。」一转
念间,龙驭清推开琼妃和两个含箫女子,整好龙袍,缓缓站起。

    龙腾明虽被文渊震退,却无损勇悍之色,见父亲离座,当即躬身说道:「父
皇,您不必为了这低三下四之辈动手,让孩儿来擒下他。」

    龙驭清点了点头,意似嘉许,道:「用不着留活口,杀了便是。」龙腾明道
:「孩儿明白。」目光扫向文渊,陡然间杀气大盛,长啸一声,再次出掌。这一
掌去势平淡,却是罡风猎猎,声势骇人,比之先前几招,威力何只相去倍蓰?

    面对功力骤增的龙腾明,文渊毫不掉以轻心,真气内敛,凝然屹然,剑势不
动如山,平指前方,正是「指南剑」的架势。

    龙腾明见招变招,掌势飞旋,如羊角暴风、江河漩涡,乃是「风雷遶石坛」

    绝技。旋劲厉如飙风,威不可当,文渊身形却无半分摇晃,骊龙剑破空而出,
中宫直入。

    周遭全是敌人,唯有速战速决。

    一团炽热雄烈的阳劲,直冲骊龙剑尖,就如同击杀卫高辛的那一剑。「风雷
遶石坛」的重重掌影,尽数瓦解。

    前所未有的震恐,刹那之间吞噬了龙腾明,骊龙剑刺上了他的胸膛。皇陵派
众人譁然惊叫,龙驭清双目圆睁,没有出手。

    龙腾明犹如断线傀儡,缓缓仰天而倒,胸口却没有一滴血,只有衣服微微破
损。文渊缓缓垂剑,道:「龙驭清,你好冷血!」龙驭清冷笑道:「朕乃九五之
尊,明察秋毫,岂会看不穿你这鬼蜮伎俩?」

    紫缘慧目流转,看了看龙腾明,立时明瞭:文渊不打算杀龙腾明,而是要引
龙驭清出手救子。任凭龙驭清武功绝顶,若是仓促出手,或许有机可乘,文渊要
赌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可是,龙驭清甘冒独子丧命之险,而不为所动……

    她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霸王,又看看周遭,皇陵派诸人都已停下淫乐,分持
兵器四下包围,众多裸女躺了满地,犹自呻吟涕泣。紫缘黯然低头,极轻极轻地
道:「他日桀纣。」

    龙驭清面露冷笑,心里思索着文渊那一剑:「这小子的本领,比我想像中进
步更大,这「神剑点穴」之技,我原拟当世仅韩虚清有此造诣,想不到这小子也
办得到……」一瞪文渊,眼中精光暴现。

    对文渊而言,这是他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对手。文渊调匀内息,准备迎战。

    所谓「神剑点穴」,顾名思义,是以剑尖传劲,封人穴道之意。此技本极为
难,盖因剑尖易於伤人,剑尖一点一微,更难精准传劲。点穴所使劲力不确,即
使中了穴道,也无作用。文渊盲了,认穴是一难;骊龙剑乃犀利神兵,触肌不见
血是二难;这一剑去势石破天惊,竟然收发自如,至刚倏忽转至柔,内功欲登如
斯境界,更是难上加难。

    今日之前,文渊剑法纵精,也绝无这等造诣。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重得文
武七絃琴,修练寰宇神通「人字诀」,体验千古绝响广陵散……

    他还不知,就在他神游「广陵散」之中时,他的脑子已起了巨大变化。

    寰宇神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精简,却也最为变幻难测。要知人身之中,
奥秘无穷,自成天地,而头脑主控全身,概观「首脑」「头领」之类语词,俱可
知古人虽多不明脑中奥妙,却能知其乃人身主导。

    常人五感俱全,而文渊骤失光明,脑里原本管控见物的能力无用武之地,等
於有一部份的脑子失去了用处。瞎子多双耳灵敏,盖因目盲日久,原本用以观见
万物的能力不复久废,日渐转化,使得其余感官更为精密。

    这原是日积月累的变化,但是文渊在弹奏「广陵散」的经历中,受到的震撼,
空前绝后,竟使这极其微小、却至关重大的长年演变,一蹴即至。

    也可谓「脱胎换骨」。

    这时的文渊,即使大罗金仙给他换一双完好的眼睛,也永远不可能重见光明。

    可是他的耳朵,超乎任何武林高手,敏锐异常,几乎听得见「形象」。在文
渊的脑海里,极端的明晰与混沌并存。

    文渊的武功,在无形中踏入了另一个领域。但是,能否及得上龙驭清,他还
没有把握,却非交手不可!

    他将文武七絃琴自背上解下,交给紫缘,紫缘就地端坐,摆好了琴。

    黄影一闪,龙驭清自丹墀飞纵而出,挟带着霸道无边的气势,如黄龙腾空,
雷霆排云,双掌同时出击,一举打出两道「夔龙劲」。

    摧山破嶽的大气势直逼过来,文渊正面迎击,一剑平刺,不是指南剑。

    紫缘玉手一抚,心如明镜止水,琴声铮然响起,赫然是「广陵散」。

    这一剑,是文渊力揽狂澜之剑,「广陵止息」!

    双方劲力交锋,竟是不相上下,寸进不得,一剑双掌隔空互拒,蓦地轰然激
荡,悉数倒卷。

    剧变突生,文渊胸膛一热,旧创猝然裂伤,当堂鲜血飞洒。文渊大惊,剑招
未及使尽,真气已无以为继,全身劲力骤然失控……

    奉天殿静了下来。

    龙驭清凝立不动,脸上渗出粒粒汗珠,微微点头,道:「好!」深深吐了口
气,道:「好,实在很好!即使只此一招,我也万万料想不到,你的功力已足以
与我抗衡。」说这话时,龙驭清霸气未减,傲气却敛,着实震惊於文渊的进步。

    骊龙剑落在七八丈外,文渊倒在血泊之中,已近昏迷。紫缘急奔过去,叫道
:「渊……」

    龙驭清身形一掠,抢在紫缘之前,紫缘收步不及,险些撞上。龙驭清冷笑道
:「胜负已分,这小子终究敌不过我……敌不过朕!」

    文渊外伤本重,凭着一股真气力战至此,面对修为震古铄今的龙驭清,旧伤
复发,这一剑竟然无缘使完,文渊丧气之极,心中长叹,轻声苦笑道:「天亡我
也!」

    龙驭清志得意满,道:「朕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你自当败亡。你能由朕
亲手处决,死也该瞑目了。」皇陵派众弟子齐声叫道:「皇上圣明!」

    文渊听着,只笑了一笑,缓缓摇头。却听一个男子声音骂道:「狗屁皇上,
圣明个屁!」旁人一听,正自惊怒,忽见一道青影飞窜入殿,剑光纵横,直逼龙
驭清,来人乃是慕容修。

    龙驭清哼了一声,随手一震,慕容修长剑去势顿时失了准头,威力尽失。慕
容修顺势退开,傲然说道:「他妈的,龙驭清,有本事再跟大爷斗上三百招!」

    小慕容、华瑄跟着进来,一齐拥到文渊身边,持剑振鞭,各自护卫。蓝灵玉
却未跟来。

    龙驭清察觉慕容修剑上殊无劲道,知他内伤没多少起色,根本无力再战,当
下只是冷笑,道:「很好,朕就陪你玩几招……」忽然转身一掌,厉声道:「先
陪你玩!」

    砰地一声,正有一人从龙驭清背后偷袭,双掌一拍,那人连退几步,「哇」

    地口吐鲜血,皇陵派众人一看,那人白髯飘飘,竟是穆言鼎。

    龙驭清厉声道:「穆言鼎,你背叛本派,胆敢与外人联手偷袭朕,只有死路
一条!」穆言鼎一抚胸膛,喝道:「老夫身任守陵使,尽忠职守,不能眼看掌门
断送皇陵派。掌门,莫要一错再错!」

    龙驭清怒道:「废话一堆!」一掌拍去,雷掌刚劲霹雳而响,毫不留情。穆
言鼎原欲以「五音弹指」相抗,但见文渊等人多半伤重,恐怕承受不起这敌我不
分的功夫,只有先避其锋,纵跃一旁。

    同一时间,殿旁突然金光迸现,一道艳丽身影飞掠而至,无数刀光连环劈出,
却是「金翼凤凰」,云霄西宗掌门韩凤到了。她甫一出手,便是金翅刀杀着「凤
鸣朝阳」,金芒层层叠叠,数之不尽,佐以云霄派绝顶轻功,当真是绚烂夺目,
神妙无穷。金光之中,紫气又现,「天宫紫鸾」秦盼影也已来到,两柄紫色软剑
飘然交织,一招「鸾鸟鸣云」,与韩凤金翅刀招数融为一体,顿成「鸾凤和鸣」

    之招,金刀紫剑,天衣无缝。

    面对云霄派妙招奇袭,龙驭清脸色一沉,并不硬斗,先行退开,脚下步法幻
异,轻易脱出刀剑合击范围。韩凤、秦盼影原欲将之围困,却被他举重若轻地避
开,不禁都是心头一紧。

    文渊听见兵刃破空之声特异,低声道:「是……呼延姑娘跟秦姑娘?」

    小慕容低声道:「是,我们在外头都聚上了!」

    大批敌人闯入奉天殿,皇陵派众弟子纷纷呼喝,正待上前围攻,却听龙驭清
喝道:「好!你们全都来了,就让朕一一杀个乾净。哪一个先上场?」

    上空猛地传下一声断喝:「我先!」大殿横樑之上,一人纵身跃下,右腿蕴
含万钧之力,朝龙驭清当头一脚,这一记「云龙腿」来得石破天惊,有此功力者,
正是任剑清。

    这一招是任剑清毕生修为之所聚,一腿之下,犹如天神降临,排云驭气,龙
驭清骤觉压力惊人,首度提声暴喝,右臂直振,单掌朝天,手掌脚底一交击,泛
开一阵飞烟,任剑清鞋底尘土震得乾乾净净,内劲回旋激斗,猛恶绝伦。

    龙驭清与任剑清一拼,穆言鼎、韩凤、秦盼影等见他破绽大露,同时前冲夹
攻,成为四人夹攻龙驭清之势,眼见龙驭清与任剑清僵持,绝难抵挡其余攻势,
任剑清突然神色大骇,叫道:「大家退开!」

    龙驭清面露狞笑,左掌五指虚抓,「寰宇神通」功力已动,方圆两丈之内真
气摇撼不绝,轰轰闷响,宛如穹苍异变,阴霾蔽空,漫天惊雷随之而来──

    任剑清的警告已迟了一步。龙驭清双掌分击天地,全身经脉真力爆发,首先
震开任剑清,双臂轮回转动,忽摆成拨分左右之势,架势一变,已牵动无穷巨力。

    任、穆、韩、秦四人,瞬间便被卷入恐怖的杀着之中。龙驭清双掌飞旋,每
一掌都催放着天崩地裂的大威力,骇气奔激,震响交搏,不论四人功力深浅,一
概猛攻,无坚不摧。

    九通雷掌,「雷惊天地龙蛇蛰」。

    砰地一声,两柄紫剑远远飞开,接着金光乱闪,韩凤抱着秦盼影震飞出来,
一齐摔在数丈之外。两女口吐鲜血,都已在一瞬间受了重伤。文渊听得摔地闷声,
知道不妙,直咬得下唇渗血。

    顷刻之间,穆言鼎也摔了出来,后脑重重撞地,晕死过去。只见他胸口掌印
深陷,伤势险恶之极。蓦听任剑清厉声大喝,和龙驭清同时定下身形,站在当地。

    紫缘惊叫道:「任……任先生,他……」

    任剑清掌悬龙驭清顶门之上,龙驭清左手五指,却已硬生生地插入任剑清胸
膛,怵目惊心。任剑清身子微颤,喉头咕地一声,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功夫!」

    肩头一震,一丝鲜血自嘴角流下。

    龙驭清目露凶光,五指朝外一放,「春雷百卉坼」掌劲疾绽,如雷霆炸裂,
任剑清胸口血肉飞散,身子向后疾弹,狠狠撞上丹墀,略一摇晃,「咚」地撞倒
在地,再不动弹,只见地上一摊血迹慢慢扩散。

    文渊奋力站起,叫道:「任师叔!」不闻回应。

    龙驭清冷冷地道:「他没救了,连中「雷惊天地龙蛇蛰」和「春雷百卉坼」,
不可能活得下去。」双手一搓,鲜血沾满了两只手掌,狞笑着道:「还有人吗?

    谁还要过来?朕至今不曾受过一拳一掌,该就此处决你们了?」

    慕容修脸色阴沉,持剑踏出一步,一挥长剑,剑刃劈风而啸,悠悠不绝。文
渊重拾骊龙剑,沉默不语,缓缓摆出了指南剑的架势。小慕容手握短剑,站在两
人之间,华瑄持鞭站在文渊身旁,紫缘坐在原地,再次抚琴。

    至此地步,唯有死战。可是所有人都已伤疲不堪,对手却是绝世高手龙驭清。

    文渊的伤势太重,慕容修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加上华瑄、小慕容,结果也
可预见。

    龙驭清冷笑着,主动走上前去,一步、两步、三步,渐次逼近,如巨大的死
亡阴影……

    突然,龙驭清停下脚步,文渊也回头一望,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又有人进来了,极为平稳有力的脚步声,缓缓踏进奉天殿。

    「向扬……」

    龙驭清睁大眼睛,慢慢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TOP Posted: 06-20 12:38 #16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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