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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红妹病了,头痛。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像针扎似的疼。开始以为只是感冒症状,吃了点药,结果一点都不见轻。去医院检查了下,什么病也检查不出来,输了几天液,稍微好转了点,回到乡里却又旧病复发了。尹红妹是个刚强的女子,咬着牙坚持上班,头疼的时候就用双手紧压太阳穴。王梓明去她办公室,经常见她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额上汗津津的。每次都劝她到省城好好检查下,尹红妹却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王梓明他花容失色的样子,心里不免生出千般万般的怜惜之情来。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这个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毫无怨言地给了自己。所以王梓明是在眼里,疼在心里。
尹红妹因为身体欠佳,把乡里的一些事情交给了王梓明处理。其中就包括阻止高洪开办铁矿厂。那次葛先进走后,高洪又分别找来市检察院县的一位副院长和县委委副书记龚国庆给尹红妹说情,都被尹红妹婉言拒绝了。尹红妹也不说不批,而是说等检查过去了再说。把高洪恨的,直想亲手把尹红妹掐死。
尹红妹生病,王梓明也心神不宁的。尹红妹从隔壁搬走后,他着实落寞了一段,觉得很不适应,好多次做梦都是在和隔壁的她说话。有时候喝完酒回来,进门就叫红妹,睡了吗?结果却是无人答应。近几天,他很为尹红妹担心,劝她还搬回来住,万一夜里有个什么事情好照应。但尹红妹总是摇头,说还是离你远点吧,省的乱了我的心。王梓明就无话可说了。
高洪这几天明显有点反常。他好像忽然对乡里的事情不再关心了,整天开着车跑来跑去,车上坐的都是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有男有女。并且他的行为也显得比较神秘,不出去的时候,就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干啥。他晚上的活动明显多了起来,有时候深更半夜才回来,身上也没什么酒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周三晚上吃过饭,高洪又来王梓明宿舍了。近他没少往这里跑,都是说的铁矿厂的事情,让王梓明替他在尹红妹面前说情。王梓明嘴上答应着,实际上并未行动。今晚见高洪又来,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
高洪东拉西扯了一会,又照例说到铁矿厂,说到了尹红妹。王梓明说,尹书记近身体不好,总是头疼。高洪脱口说道,只要她答应签字批地,不就好了吗。王梓明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了他一眼。高洪赶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她不要一根筋认死理,这样心里有火,也很伤身体的。
高洪走后,王梓明刚要上床睡觉,尹红妹的电话打来了。接通后,听不见她说话,只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声。王梓明叫声不好,知道她肯定病的厉害,对着话筒说红妹,你坚持住,我马上到!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尹红妹的宿舍在院子的东北角,门前两排大杨树,杨树南面是几畦菜地,是食堂的师傅们开辟的。自她搬到那里后,王梓明很少去她宿舍。尹红妹生活上的事,也是尽量不麻烦王梓明的。今晚她主动给王梓明打电话,肯定是迫不得已。人生病的时候是感到孤独的,特别是一个女人。王梓明这样想着,心急火燎的,三步并作两步往她宿舍赶。刚转过食堂墙角,到从尹红妹宿舍方向急匆匆走过了一个黑影。那黑影低着头,慌慌张张的。猛然发现迎面走来的王梓明,像是受到了惊吓,啊地叫了一声。王梓明这才听出对方是个女人。借着月光去,见这女人身材瘦小,脸色很白,神色慌张,穿的衣服很宽大,道袍似的。王梓明吃了一惊,心想在政府院里没见过这个人啊,这深更半夜的,她跑到这里做什么?带着满腹的疑问,正要盘问她一番,那女人低头匆匆走了。王梓明只感觉她的眼睛挺亮,有点像两颗寒星。
到了尹红妹宿舍,见她和衣躺在床上,脸烧的通红。王梓明还未走近,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温度,火炉似的烤人。知道她是发高烧了,心疼地叫了声红妹,在她床边坐了,拿手去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尹红妹呼吸的声音很重,虽然盖着被子,身体却瑟瑟发抖。她很虚弱地说梓明,你握着我的手吧,我怕。{免费 .o}王梓明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说红妹,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你发烧了。尹红妹可能烧糊涂了,说,不是,我到不好的东西了,然后就发烧了,头疼的厉害。王梓明被她说的身上的汗毛直支棱,想起刚才碰到的那女人,就说红妹,刚才是不是有个女人来你?瘦小的,脸很白。尹红妹身体忽然缩成了一团,闭着眼睛摇头。王梓明顾不得许多了,说红妹,咱们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你先躺着,我去开车!说着就要站起来,尹红妹却拉着他不松手,说你不要走,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我真的害怕!王梓明左右为难,想了想,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说红妹,来,我把你背到车上!尹红妹费了好大劲,才爬到了他背上,紧紧地抱了他的脖子。王梓明鼓着劲,一口气把她背到了自己那辆迈腾上,火速往县医院赶。尹红妹蜷缩在后座上,不停地说胡话。
到县医院挂上吊瓶,尹红妹才慢慢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王梓明一直坐在她床边着她,尹红妹的一只手就一直放在他手里。王梓明她睡着了,想把她的手放在床上,尹红妹却又抓他抓的更紧了。王梓明试试她的额头,发现她烧基退了,松了一口气。尹红妹的眼角,慢慢渗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来。王梓明叹了口气,帮她把泪水擦干了。天快亮时,实在坚持不住,趴在她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尹红妹的精神明显好多了,王梓明去食堂买来早餐让尹红妹吃了,尹红妹身上就有了力气。不过她把昨晚王梓明如何去宿舍她,又如何把她送到县医院这一节给忘了。只是说,感觉是做了噩梦。王梓明问她说,你昨晚到了什么东西?尹红妹摇摇头,不说。半天才说,可能是树枝在动吧,或者是我花眼了。
下午,尹红妹就坚持回到了槐河。路上还好好的,刚进宿舍的门,又开始头疼起来。王梓明说我们还是回医院吧,彻底好了再回来,尹红妹说什么也不去,在床上躺了下来,说你给我按摩一下吧。王梓明给她按了一番,尹红妹说,好多了。这时候接到梁子的电话,要他赶紧到村里来一下,说是邻村因为地界问题来了几十号人,很可能要发生械斗。尹红妹听见了,说梓明你快去吧,妥善处理,我这会自己能行的。王梓明不放心,打电话叫来了蔡小菲,让她来照顾尹红妹,自己赶紧开车往观音台赶。
去的时候,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了。王梓明问了情况,原来是邻村见观音台村民种植木耳发了财,也纷纷开始效仿,在山上伐木的时候因为地界问题起了纠纷。王梓明毕竟在当地是有些威信的,把双方领头的叫到一起,训斥了一番,教育他们以后要互帮互助,共同致富,不要因小失大,搞得两败俱伤。两个村子的村民们握手言和,各自把人领回去了。
处理完了纠纷,正要上车回乡里,到张半仙迎面走了过来,干瘦的身材,下巴突出着,一撮山羊胡甚是飘逸。张半仙到王梓明,打了招呼,正要离开,忽然变了脸色,说王书记,你身上沾有邪气啊!王梓明哈哈地笑,说我好好的,有什么邪气,张师傅你走眼了吧。说着上车要走。张半仙却挡在了他车前,说要是别人,我就不管这闲事了,王书记你是好人,我不能不管。王梓明被他缠得没法,只好下了车。张半仙把他拉到路边,在石头上坐了,上上下下地他,把王梓明得心里毛呆呆的。张半仙罢,又让王梓明伸出左手来,啪啪地拍他的掌心,拍一阵就凑上去仔细观察。嘴里说,厉害,厉害。王梓明说谁厉害?我吗?张半仙摇摇头说,不是你,是这下蛊的人厉害。王梓明以前只是听说过下蛊这回事,认为那完全是在糊弄人,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不过今天这话从张半仙嘴里说出来,他就有点疑心了。因为张半仙的一些事,他是领教过的。所以他身上一激灵,说张师傅,谁对我下蛊?
张半仙呵呵一笑,说,不是对你下蛊。对你下蛊的话,你这会就不会直直愣愣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了,早就躺倒了。你是沾上了这蛊的邪气,肯定是和被下了蛊的人有了身体接触。王梓明笑着说,感冒会传染,这蛊也会传染啊。张半仙却没有笑,说王书记,你身边这几天有人生怪病没有?
王梓明他神情严肃,也认真起来。想起尹红妹这半个月来一直头疼,昨晚还发高烧说胡话,还说到了不好的东西,这算不算怪病?就把这个事情向张半仙说了,还说了遇到的那个白脸女人。张半仙说,可以肯定,你遇到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下蛊的人。从你身上中的邪气来,这个下蛊的人是很有些手段的,应该属于茅山派,很邪恶。王梓明这时候也不得不跟着他的思维往下走了,说张师傅,那你有办法吗?尹书记今天连床都下不来了。张半仙咬着牙说,这东西出手这么狠,我当然要去治治她!
王梓明他两手空空,说这样吧张师傅,天马上就黑了,今天就算了,明天你准备好你的桃木剑朱砂什么的,我来接你。张半仙说不行,拿下她就在今晚。我料定她今晚还会下手的,我们就来个人赃俱获。王梓明说你什么也不带?张半仙嘿嘿地笑,说,什么都不带,什么都带着呢。
王梓明打开车门让张半仙上了车,往乡里赶。路上,张半仙坐在后座,一言不发,闭目养神。快到乡里的时候,张半仙发话了,说王书记,要保密,尽量不要让人到我。
车刚进政府大院,张半仙就抽着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说真重啊,真重啊。王梓明说什么真重?张半仙说,当然是阴气,这乡里阴气很重。王梓明想考考他,说张师傅,你说这阴气来自哪个方向?张半仙说,东北方。王梓明心想,可不正是尹红妹宿舍的方向吗。
王梓明直接把车开到圆门口,四下无人,把张半仙带到了自己宿舍。交待他好好呆着,有人敲门别开,然后去食堂买饭。刚到食堂,到高洪也买了饭出来,手里提着两兜饭菜,显然也是两个人的量。高洪猛到王梓明,脸上明显掠过一丝不自然,说王书记,也这么晚?王梓明说,村里有点事。打了两份饭出来,心想高洪这饭是给谁买的?
和张半仙一起吃了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王梓明对今晚的行动感觉既好奇又刺激,莫名的兴奋,以至于腿肚子都有些颤抖。张半仙盘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古铜色的脸就像是一幅油画。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他才睁开眼,说有没有白纸?王梓明拉开抽屉,说稿纸行不?张半仙说,啥纸都行。又让王梓明给他找了剪刀。张半仙把纸叠了叠,捏在手里,用剪刀快速地剪着,动作非常熟练,上去眼花缭乱。一会功夫,剪好了,拉开一,是几个连在一起的纸人,有头有手有胳膊有腿,惟妙惟肖。王梓明说张师傅,你剪这东西有啥用?张半仙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王梓明给蔡小菲打了电话,问尹红妹现在怎么样,晚上吃饭了吗。蔡小菲说,晚上只喝了点稀饭,头还疼,但不怎么厉害。蔡小菲知道王梓明担心,说王书记你放心吧,我今晚就和尹书记住在一起了。王梓明说小蔡,怎么感谢你呢。蔡小菲笑笑,挂了电话。
王梓明问张半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动,张半仙说要等到子时。王梓明表,还得两三个小时,就说要不先睡会?张半仙说你睡吧,我坐坐就可以。王梓明跑了一天,实在是累了,歪在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被推醒了。张半仙说,快起来,时辰到了。王梓明从床上跳下来,到张半仙已经穿好了鞋子,眼睛灼灼有光。张半仙说,我对地形不熟悉,你带路。
两人从宿舍出来,贴着墙根走着,像两个夜行的大侠。喧闹一天的政府大院早已安静下来,就连大杨树上栖息的麻雀也进入了梦乡。转过食堂墙角,张半仙悄声说慢着,我。王梓明指着尹红妹的宿舍说,尹书记就住在那里。张半仙四处了,说我们不要过去,你带我去菜地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跳进菜地,要偷菜似的。迂回到了尹红妹宿舍前,藏在一片辣椒地里。月光下,可以清清楚楚地到尹红妹宿舍的窗子和门都紧闭着,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了,蔡小菲和尹红妹应该都进入了梦乡。
趴了一阵,不见什么动静。露水很大,王梓明感觉有点难受。问张半仙说,是不是不来了?张半仙很肯定地说,我算定了,她要来的。今天是朔月,茅山派喜欢这一天活动,他们这一天的法力也大。话音刚落,一条黑影从墙角闪出,鬼鬼祟祟地往尹红妹宿舍走。月光照着一张惨白的小脸,正是昨晚王梓明碰到的那个身着道袍的女人。这她向这边走来,王梓明屏声静气,紧张地心怦怦直跳。张半仙示意他别出声,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条移动的身影。
女子径直走到尹红妹宿舍前,绕着房子走了几圈,脚步很轻,猫似的,悄无声息。然后她在门前站定,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来,往房顶上扔。这时候一片乌云忽然遮住了月亮,大地一下子变暗了。王梓明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影影绰绰都到,那光头女子扔完东西后,并没有走开,而是在大杨树的黑影里盘腿坐了下来。她刚坐下不久,尹红妹宿舍的灯忽然亮了,有影子在窗户上晃动,应该是蔡小菲的影子。王梓明心里清楚,尹红妹肯定是又犯病了。
张半仙哼哼冷笑一声,说果然不出我所料啊。这妖妇,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哩!王梓明悄声说,要不要冲过去把她捉住?张半仙说,不用咱们动手。说着,从怀里掏出刚才剪的纸人来,嘴里念念有词一番,又用手一一指着那些纸人,好像在交待什么任务。交待完毕,猛一扬手,把那些纸人抛向空中,说声,敕!
王梓明只觉得平地起了一阵风,风挟裹着纸人,向着杨树下的光头女人疾速刮去,空中似有千军万马,簌簌作响。
那盘腿坐着的女人像是猛挨了一棍,忽然跳起来,惊叫一声,撒腿就跑。但好像空中有只大手在追着她猛烈地扇她的耳光,她的脸左右摆着,发出一声声惨叫。跑到菜地地头,一跤跌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乌云散去,月亮又钻出云层,把清冽的光洒向了大地。王梓明跟着张半仙跳起来,几步跑到地头,到那女人像只狗似的在地上跪着,头在地上怦怦地猛磕,连声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后再也不敢了!
张半仙说,这次饶你狗命,下次再犯到我手里决不饶你!那女人只是磕头。张半仙问她,你是受何人指示,要对一个无辜的女人下此毒手?那女人不敢抬头,说,是高洪指示的,他承诺事成之后要捐钱修观的。张半仙冷笑道,我就知道又是这只石狮子!你一个道家人,也贪图这尘世的钱财?即使得了钱修了观,佛祖也不会饶恕你的。那女人自己扇自己的嘴巴,说我糊涂了,我糊涂了,今后再也不掺搅这些是非了。张半仙说,滚吧,别让我再到你。那女人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王梓明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游似的。暗暗掐掐自己的大腿,生疼生疼,知道这不是梦。他只知道高洪因为铁矿厂开不成而恨尹红妹,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若不是亲口听到那光头女子的招供,谁能想到一个堂堂的乡长会请来一个道姑,给乡党委书记下蛊?这对谁说起来都是天方夜谭。放在以前,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今晚自己的眼睛分明没骗自己。
尹红妹宿舍的窗户,灯又熄灭了,可能她和蔡小菲又睡下了。王梓明对张半仙说张师傅,这算是结束了吧?张半仙说,还不算完,还得把脏东西找到。说着,走到了尹红妹宿舍前,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王梓明听得扑的一声,一个东西从房顶掉下来,捡起来一,竟然是个一尺多高的草人,穿着一套纸做的衣服。草人身上,赫然写着“尹红妹”三个字,头上贯穿着一根钢针。张半仙接过草人,说,就是它了。然后就地盘腿坐下来,用指头在草人身上来回绕着,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站起来,拔掉那草人头上的钢针,把草人撕碎了,往空中一抛,说散了吧。
做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了。王梓明领着张半仙走到大院里,说张师傅,你今晚住乡招待所吧,我去给你开个房间。张半仙说,我回去,在外面住不惯。王梓明说那我送你。张半仙却说什么也不让,说我喜欢走夜路的。累了随处都能睡。王梓明只好把他送到大门口。张半仙临走的时候说,别忘了初一去观音显灵,带上尹书记吧。王梓明说,好,那天我们早点去找你。
TOP Posted: 03-31 14:50 #29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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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一二百万元的投入眼要打水漂,恨尹红妹恨的要死,先奸后杀甚至先杀后奸她的心都有。这二百万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有将近一百万是贷款,还有几十万是别人入的股份。不说入股的几个人天天逼着他要退股,单是每个月的利息就让他焦头烂额。高洪以为,一个小小的槐河乡,哪有自己摆不平的事情?哪知道痒处有虱,怕处有鬼,偏偏遇到个软硬不吃的尹红妹,就像是他的克星似的,死死地掐着他的七寸,让他寸步难行。这让高洪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有心想继续报复她,但尹红妹是个严谨的人,实在无什么把柄可抓,高洪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
病急乱投医,高洪还是找到了报复尹红妹的阴招。两周前的一个周末,高洪的几位反贪局的同事来槐河他,高洪把他们领到了槐河西部一个叫做“小青城”的风景区爬山。小青城对应的是都江堰的大青城,也自诩为道教名山,其实并不名,有的只是个把妖道而已。这些妖道来路不明,政府也不怎么支持他们,他们就以香火钱为生,间或做点画符治病,滥施法术,诱骗个良家妇女,**个良家美男什么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当地口碑很差,几乎没人去买他们的帐。
话说高洪带着几位同事爬到半山腰,几位同事可能长期忙于日理万机,被掏空了身体,一个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没劲再爬了,就坐在一个亭子里搞阶级斗争,斗地主。高洪对赌博不感兴趣,独自一人一口气爬到了山顶。蓝天白云,苍鹰盘旋,极目远眺,槐河的山山水水尽收眼底,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所在。走着着,到了一个略显破败的道观,有心去个稀罕。待走近了,先到“天师府”三个大字,知道来头不小。跨进门去,见那观里人迹罕至,院子里都长草了。靠北几间道房,廊下扯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挂着三五件女人的内裤和胸罩,与着道观重地显得很和谐也很不和谐。高洪不禁黯然失笑,心想真是处处有风景啊,来这里的主持应该是个女道长了。
这样想着,往正殿走,先被廊柱上的一副对联吸引了:天有仁慈渡尘众 ,师承妙法达蓬莱。了一阵,心想,上天这么仁慈,咋不让顽固不化的尹红妹回心转意,好让自己的发财梦早日实现呢?蓬莱仙境不是谁都能去一游的,只要有钱,即使身处尘世,又何愁没有香车宝马,锦衣玉食?神仙们都过的太清净了,男对男女对女的,凄凄满基情,没有多大的意思。
跨进殿门,当的一声钟响,也不知打哪里发出的,听起来有点空灵。再仰面去殿里供奉的天师,身子一哆嗦,吓了一跳。但见其金身金甲,手持宝剑,头生两角,豹眼虬髯,脸色像是刚挖完煤似的,面相甚是恐怖。也不敢多,皮夹子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投进了功德箱,然后纳头便拜。口中念念有词:愿天师保佑我高洪官运亨通,财源滚滚,美女如云,金枪不倒。刚要站起来,又想起什么来了,又磕了三个头,闭着眼睛喃喃说道,若天师有灵,让尹红妹那骚比恶有恶报,一辈子找不到婆家,做个老**。许完愿,又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贿赂了天师一番。
以为这殿里只有自己一人,站起身来,猛发现天使左手下还坐着一个活人,一个活女人,正拿眼着自己。那女人一身道袍,戴着一顶黄布帽子,乌发却从脑后垂下来,显得不阴不阳,不伦不类。她面色白净,目光却很锐利,带着钩子似的,牢牢地钩在高洪那张古希腊脸上。到这个女人,高洪立即就把绳子上的内裤和胸罩找到家了,不由多了她两眼。她面色和手指都白如纸,毫无血色,有点瘆人,转身欲走,被那道姑叫住了,说,施主请留步。高洪觉得她的声音很有吸引力,带着点金属的味道,磁石似的,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回身,壮着胆子说,请问师傅有何见教?那道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见教谈不上,不过是出了些什么,想给施主说说。高洪心想难道自己遇到大忽悠了?不管怎么说在这偏僻之处遇到这样一个女人也是不容易的,有心想她如何表演,就笑了笑说,出什么,但说无妨----不是我要交桃花运了把?口气有点不太恭敬.
道姑也笑了笑,笑的很浅,说,施主虽是器宇轩昂,但眉宇间愁纹凝结,必有什么无法排遣的烦心之事。《 书.M .o纯》一句话挠到了高洪的痒处,他不由得又走近了两步,说师傅说的不错,不知道能否请师傅帮忙排解排解?我愿意多出香火钱。那道姑微微一笑,拿起条桌上的签筒哗哗晃了几晃,说施主何不抽一签呢?天师福法无边,这观里的签是灵验的。高洪是个唯物论者,从来不相信歪门邪道,心想就当做个玩笑吧,随手去拈那签。到其中一支签突出竹筒,个头似乎大些,头上还有朱砂红,想取,又想到这可能是骗子们惯用的伎俩,我高洪何等聪明之人,偏偏不上你的当。于是就自作聪明扒拉了一阵,从底下抽了一只签出来,也不,交给了道姑。道姑了,嗤笑一声,从纸盒里取出一片纸来,交给了他。高洪接过来,见上面写着:
水山蹇:险阻在前,下下卦。象曰:大雨倾地雪满天,路上行人苦又寒,拖泥带水费尽力,事不遂心且耐烦。
高洪了,有点后悔,心想还不如抽那只突出来的签呢,来下面的未必就是好东西啊。虽然有点后悔,但签上的话正符合自己当前的困境,应该还是有点灵验的,就说,请师傅帮忙解签。那道姑抬了抬手,说,施主是明白人,还用多说吗?高洪很虔诚地说,签上说的不假,不过师傅您是得道之人,难道没什么破法?那道姑双眼微闭,不再说话了。高洪等了一阵,不甘心,说,师傅如果愿意出手相助,我发财之后,愿意出资二十万修缮这观。道姑闻听此言,才又睁开眼,站起来说,施主请随我来。
高洪随着那女人往殿后走,她脚步轻飘飘的,又闻得她身上有种异香,不由自主地去她纤细的腰身,一时间动了歪心思,说师傅用的什么香水,这么好闻?道姑回身一笑,说,这是檀香,是我身体自己发出来的,不是什么香水。高洪心里一动,想问她是从什么部位发出来的,终究觉得唐突,忍住了没问。只是心想,这样妖气的女人,到了床上会是怎样的呢?
从正殿后门出来,迤逦来到一处写着“清心阁”的屋子。门外廊檐下,有两个同样道姑打扮的年轻女子在一石桌上弈棋,脸蛋和身材都相当标致。到他们走过来,一起站了起来,叫了声道长,然后垂手而立。道姑道,给施主茶。
推门进去,也是一股檀香扑出来。外间里面还有套间,套间里面还有套间。高洪跟着道姑往里走,觉得自己像进入了迷宫。一直走到了里间,那屋子里,有几有桌有床,甚是洁净,有点像是内室。高洪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道姑拉了他一把,说进来呀。高洪不由自主地进去坐了,心里兀自突突的跳,不知道等着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走进屠户家的一只肥猪似的。道姑也在她对面坐了 ,笑吟吟地着他,一扫刚才的神秘与矜持,目光甚是挑逗。高洪吃了一惊,想起《拍案惊奇》里“闻人生野战翠浮庵”一节来,心惊肉跳,产生了逃跑的想法。这时候小道姑端上茶水来,说了声施主请用茶。高洪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在朝自己挤眼,不知道是何用意,心头又是突的一跳。
道姑说,施主既然能到此观,就是和贫道静音有缘,先不用急着下山,我们好好叙叙话。高洪听她这话有点不大伶俐,刚才的一点歪心思都化作了凉水,说,还是请师傅帮忙转运,把那卦签破了吧,我山下还有朋友在等着呢。道姑说,不慌,不慌,回让你很快下山的,先尝尝我这观里的好茶吧。高洪爬了半天的山,正是口渴难耐,端起茶来一饮而尽,也没品出个什么滋味来,只是觉得味道怪怪的。
道姑着他把茶喝了,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高洪放下茶碗,说师傅,实不相瞒,我是真的遇到烦心事了。道姑摆摆手说,先不急着说这个,不管你有什么坎过不去,我都会替你出力的,谁让我们有缘呢----你仔细我,漂亮不漂亮?
高洪大惊,知道是遇到了山野老阴了。起身欲走,却被道姑伸手按住了,把胸往他脸上蹭,说往哪里走?被我静音上的男人,都逃不掉的。高洪是个好色之徒,萝卜白菜都往篮子里拾,嫖娼更是无数,按说见了这个白皙的女人,办了也就办了,但今天他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总觉得这后面有什么阴谋似的,心里害怕的很,说道长,你是出家之人,怎么也爱好这个?那道姑摘掉帽子,抖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又三下五去二把道袍扯了下去,只穿着内衣裤,胸罩是镂空戴着蕾丝花边的,内裤更是性感的***。她一**坐在高洪大腿上,说我是出家人不假,可我也是个女人啊,难道要在这高山上寂寞一辈子?高洪想推开她,却渐渐感到浑身燥热难忍,有一种强烈的想发泄的欲望。那道姑笑着说,呵呵,你喝的那杯茶起作用了吧?高洪着道姑那张笑吟吟的脸,再也控制不住,发疯的野兽似的,把他抱起来扔到了床上,一把扯掉了她的内衣裤。那女人伸手抓了他的下身,说施主好大的钱。
那道姑久旷之人,淫火肆虐,好不容易逮着个帅哥,恨不得一口把高洪吃了,可着劲地折磨他。高洪因为喝了那杯发情水的缘故,也是勇猛无比,枪枪命中要害,刀光剑影,密室里喊杀声不绝于耳。
一番云雨下来,又是一番云雨。到第三番的时候,高洪败下阵来。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被抽得这么干净,这么彻底过。浑身像是没了筋骨,软塌塌的躺着,半天爬不起来。又想到自己堂堂一乡长,竟然和一道姑野合,这是做的什么事啊,难道这是在做梦?还是中了什么魔咒?
那道姑心满意足,也不叫他什么施主了, 抱着他的脖子说,真是一头好叫驴。高洪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觉得自己被**了。那道姑说,不要以为你就吃了大亏,我说过,我会帮你的,何况我们都这样了。现在说说吧,你遇到了什么坎?
高洪想了想,事已至此,反正身子都被人取了,干脆都说了吧。就把尹红妹如何和自己做对,自己如何被逼无奈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道姑听后,轻描淡写地说,这太容易了,我给她下个蛊就行了,保证让她生不如死,乖乖地答应你。高洪闻听此言,觉得玄乎,说能行吗?道姑说,你我施展事就行了。两人又温存一番,约定第二天傍晚,高洪开车来山下接那道姑。
第二天晚上,高洪把道姑接到了乡里,偷偷藏到了自己宿舍里。少不得又先云雨一番。高洪有事相求,不得不恣意奉承,心想事成不成,自己也不损失什么。那道姑得了高洪的身子,满心欢喜,当晚就做起法来。第二天,就传来了尹红妹生病的消息。高洪心花怒放,抱着道姑说我的乖呀,你还真有两下子啊。那道姑呵呵地笑,说还不赶紧再伺候我一回?
尹红妹生病期间,高洪不止一次去找王梓明,暗暗向他传达了只要尹红妹答应为铁矿厂批地,病就会好的信息。等王梓明真的听出来了他的话音,高洪又怕暴露自己,含糊地解释一番,掩盖了过去。等了几天,见尹红妹还硬撑着上班,批地的事情还是不出有任何希望,高洪又起了歹心。这个时候,他对那个道姑的法力已经深信不疑了。心想既然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道姑把尹红妹整死算了,说不定没了尹红妹,我高洪还能接替她当书记呢。到那时槐河就是我说了算的事情,开十个铁矿厂也没人管。高洪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又去把道姑接过来了。主动伺候了一番,说了自己的想法。那道姑精通“采阳术”,贪图的是高洪的身体,真让她去害一个人,还是有点下不去手,对高洪说,能不能不要她的命?高洪却是下了狠心的,说在槐河,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又说,事成之后,我不但捐钱修观,保证每月去观里见你一次。那道姑眼里放出冷光来,说,做了这事,也是要折我阳寿的。不过为了你,我豁出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抑或是尹红妹福大命大造化大,命不该绝,王梓明及时遇到了张半仙,被他一眼出身上有邪气,继而施展手段,暗中救下了尹红妹。那道姑被捉的当晚,没有再回高洪宿舍,而是不辞而别,狼狈逃回小青城去了。不相信此说的朋友,姑且理解为尹红妹刚巧那几天生病,又刚巧病好得了。
话说张半仙出手相救的第二天,尹红妹的病奇迹般地好起来了。一大早起来,就感觉清清爽爽,身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正在和蔡小菲说笑,王梓明来她了。到尹红妹的神色,王梓明就知道昨夜张半仙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也没有和她说透,只是向她祝贺。躲过了这一劫,尹红妹真切地感受到了王梓明对她的关心,对他的感情又增加了几分,和他说话的时候就有点别样的感觉了,说,谢谢你,王书记,这几天没少***心。王梓明说,还得感谢小蔡啊。蔡小菲正在梳头,头发披散着,穿着睡衣,一种很慵懒的诱惑。她从镜子里着王梓明说,嘿,要是我能生场病就好了。尹红妹就笑她说,傻丫头,你以为生病是件好玩的事情啊。
尹红妹大病初愈的当天就上班了。高洪以为她早已一命呜呼了,到活蹦乱跳的尹红妹,见了鬼似的,说尹书记,病好了?尹红妹说,托你的福,好了。高洪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心里却说,这个道姑是怎么搞的,竟然来个不辞而别,不是讲好了要让尹红妹活不过天亮的吗?
尹红妹是个工作狂,当天上午,就组织班子成员和各村支书、村长开了个专题会。会议的主要内容是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部署的土地流转工作。高洪很无辜地坐在她旁边,在想着尹红妹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难道她是回心转意,准备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尹红妹在会上说,要坚决贯彻执行国家的土地流转政策,按照依法、自愿、有偿原则,支持和引导农民以转包、出租、互换、转让、股份合作等形式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发展多种形式的适度规模经营,充分发挥土地的利用效率和效益,有力地推动农村建设,推动槐河的三农工作再上台阶。尹红妹强调,土地流转过程中涉及的土地审批手续,乡里将大力配合,积极给予办理。
高洪听了尹红妹的讲话,心中一阵狂喜。暗想,来这个淫道姑是真有两下子的啊。虽然没要了尹红妹的命,但却给她洗脑了,这种效果似乎更好些。嘿嘿,自己在她身上的投入还真是没有白费。
尹红妹继续讲话,话题一转,说,不过有个前提。凡是涉及到滥采资源的,破坏自然生态的,污染环境的项目,一律不予考虑,天王老子都不行!
靠,这不就是明说高洪的铁矿厂吗!高洪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心里的仇恨又腾腾地升起来了,再也按捺不住。他紧咬着腮帮子,着尹红妹那性感的两片嘴唇一张一翕,在心里说,好你个尹红妹,如果有一天你犯到我手里,我非让你给我**不可!
这只是无耻高洪的一个无耻的念头,或者说根就是他的痴心妄想。可是风水轮流转,谁会想到,此后不久,他真的就抓住了这样的机会,真的向尹红妹提出了这个卑鄙的条件。而尹红妹这个倔强的女人,面对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面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更面对王梓明的仕途和家庭幸福,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这些都将在以后的节里一一叙述。
周五下午,王梓明忽然接到了建委副主任宋敬山的电话。王梓明荣升副主任后,宋敬山曾把他叫到自己办公室,先是祝贺他,然后又给了他很多忠告,让他既要保持低调,又要抓住机会,既要顺势而为,更要擦亮眼睛。王梓明一到宋敬山,就想到了自己的那篇混蛋心得体会,就想到了在凤凰山庄和图画的相见。那是他后一次面见自己的偶像。宋敬山在和王梓明的谈话中,好像不经意地又提到了图画,说梓明啊,图主任对你很器重,她一直都在关心着你。王梓明听到这话,鼻子有点发酸,情不自禁地说,我对不起图主任。宋敬山笑了笑,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关键是如何走好以后的路,你如果能有所作为,就是对图主任大的安慰。王梓明点点头,握紧了拳头,说,我不会让图主任失望的,我也不会着他们就这样压制她!宋敬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今天宋敬山是约他晚上一起吃个饭的。说梓明,还没有正式给你祝贺呢,今天是周末,你如果没事,就赶回来,我们聚一下,另外还有事情要告诉你。王梓明说,我这就往回赶,晚上我请你吧宋主任。宋敬山笑着说,我都安排好了,在裕景楼贞观厅,我邀请的还有一位神秘嘉宾呢。
还没到下班时间,王梓明就给尹红妹说了一声,开车回万川。一路上都在想,宋敬山说的神秘嘉宾会是谁?他要给自己说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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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饭店,到房间里除了宋敬山,还坐着姚元元。姚元元王梓明有点吃惊,笑着说,没想到是我吧?王梓明提了副主任后,来说要请姚元元一起庆祝一下的,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耽搁下来了,所以今晚到她,多少有点愧疚,想说点什么的,当着宋敬山的面,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说,是啊,没想到宋主任考虑的这么周到。宋敬山说,梓明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元元见面要比你多。王梓明心想不会吧?怎么没听元元说过?用征询的目光去姚元元,姚元元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宋主任对我很关心的。王梓明就觉得来有些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想了想,姚元元身处市委要害部门,又是田市长的爱将,宋敬山想把她争取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姚元元右手空着一个座位,上面放着她的包。到王梓明进来,赶紧把包拿起来,意思是要他坐的。王梓明刚想坐下去,宋敬山却拍了拍自己左边的椅子说,梓明来坐这里,我们两个挨着好喝酒。王梓明了姚元元一眼,走过去坐了。
    菜不多,但都很精致。宋敬山开了一瓶郎酒,说,今晚主要是说话,酒随意。服务员给宋敬山和王梓明倒了酒,给姚元元倒酒时候,姚元元摆了摆手,说今晚我不能喝的。姚元元是能喝酒的,今晚既然说不能喝,肯定是身上不方便,这个都能猜测到,宋敬山就说,要不来瓶果汁?姚元元还没发话,王梓明就抢着说,元元不能喝凉的!说过后觉得这话说得有点暧昧,脸不自觉红了,再姚元元,也不好意思起来,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的,说我就喝开水吧。宋敬山说,哦,那好吧,我和梓明喝两杯。
    坐下来,吃着饭,说了一些以前大家都在建委时候的事情,气氛比较融洽。宋敬山说,我是着你们两个进机关的,那时候你们都是刚刚下课,青涩的很呢。我还记得元元第一天去报到,还要妈妈陪着,是不是这样啊元元?姚元元红了脸。宋敬山感叹道,这些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啊,可是一转眼,快五年了,这日子过的真快。都感叹到,是啊,日子过的真快。
    喝着酒,宋敬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王梓明说,梓明,听说你和你家小梅离婚了?王梓明觉得也没必要隐瞒,说,前两年我们发生了点误会,现在已经好了,我们打算五一复婚。宋敬山说,这就对了吗,小梅那么好的女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男人吗,要时刻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要弄清楚哪些是自己应该珍惜的,哪些是应该忍痛割爱的。
    忍痛割爱?什么意思?王梓明正在想着,宋敬山又说,梓明啊,你现在已经成熟不少了,更应该明白一些道理,要拿得起放得下啊。王梓明说,谢谢宋主任关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去做。宋敬山说,嗯,到时候我去喝你们的喜酒。又说,元元也去。姚元元点点头,没说话。
    王梓明提了副主任后,之所以违背承诺,没有请姚元元出来庆祝,正是感觉自己没法告诉她和小梅复婚一事。这段时间来,一想到元元,王梓明的内心就充满了歉意。他甚至想,姚元元为什么要晚生几年呢?如果在遇到唐小梅之前遇到她,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给予她一辈子的幸福。可世事弄人,感情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现在的事实是,他再也不能做对不起唐小梅的事情,再也不能给予姚元元这个痴情女孩什么了。王梓明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继续和姚元元保持着暧昧关系,虽然姚元元不会要求他什么,但受谴责的是自己的良心,因为这样下去实际就上等于毁了姚元元的一生。姚元元已经老大不小了,如果不是他王梓明,也许这个女孩早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现在,王梓明把自己的真爱又找回来了,可姚元元的今后又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每想起来,心口就隐隐作痛。
    今天,他借着宋敬山的问话,把和唐小梅复婚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说给姚元元听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是拿了一把锯,在残忍地锯姚元元那颗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心。《 书.M  .o纯》他实在不忍心这么做,可有什么办法呢?该来的迟早要来,该走的迟早要走,该痛的还是要痛。所以王梓明说出这些话后,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再去姚元元一眼。
    宋敬山对王梓明和唐小梅复婚一事大加赞赏,还在一个劲地表扬他做的很好。王梓明听着,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心乱如麻。他虽然没有去姚元元,但也能感觉到姚元元的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是哀怨?是忧伤?还是别的什么?王梓明不敢,不敢想,不敢猜测。
    听见姚元元轻声对服务员说,给我的酒也倒上吧。王梓明吃了一惊,差点说元元,你不能喝酒的,太凉!你忘了你还痛经吗?但这会他实在没勇气把这话说出口。这句话如果在这以前说,姚元元肯定会报以她幸福的笑,但现在,王梓明觉得自己的所有话语在这个女孩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宋敬山也说,元元你还是喝水吧。
    姚元元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悲伤,相反却是笑意。她轻松地笑着说,来不喝的,又想到还没给王主任祝贺呢,所以得舍命陪君子。二位都是我的领导,我先喝两杯吧。说着,把面前满满的一杯酒喝了,又倒满,又喝了。着姚元元这样折磨自己,王梓明的心紧紧缩成了一团。他真想一步上前,夺掉她手中的酒杯,或者,抓住她的手。他相信,她的手这会一定是冰凉冰凉。
    姚元元已经喝完了两杯,又倒上,站起来,走到了王梓明身旁。王梓明也站起来,两人离的很近。四目相对,姚元元的脸上不出什么,但王梓明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叫了声元元,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姚元元却很大方,说祝贺你,王主任,以后请多多关照。王梓明没说什么,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感觉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姚元元的眼泪。
    又坐下来,姚元元起身去了洗手间,好半天都没有回来。王梓明心神不宁,想出去她,但宋敬山一直在和他说话。十几分钟够,姚元元终于回来了,刚刚还好好的眼睛这会竟然成了水**。进门她就不自然地朝宋敬山和王梓明笑了一下。她这一笑,如一把刀,在王梓明心里狠狠地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已经热烈不起来了,虽然三个人都在大声地说着什么,但好像每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王梓明甚至都在怀疑今晚宋敬山把他叫来的目的了。他想尽快结束这个晚餐,得出来,姚元元也是这个想法。
    宋敬山是很善于掌握火候的。他察言观色一番,脸上竟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把杯子一放,说,好了,酒喝的差不多了,说正事吧。
    王梓明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不该再向姚元元解释,怎么向她解释。那晚在温泉宾馆的洗手间里,姚元元基上把自己的身体都给他了。如果不是有人打扰,他肯定已经拿走了这个女孩的第一次。王梓明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刺进她的身体,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自己的罪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难道这是天意?姚元元这朵含苞欲放的牡丹,注定不属于自己?
    宋敬山说,其实今晚把你们两个叫过来,是有事情对你们说的。我们原来的政法委书记崔定,梓明和元元应该都知道的,现在在红舟市做市委书记。崔书记虽然身在外市,但也非常关心万川的事情,多次提到梓明,并对元元也有很好的印象。宋敬山转向姚元元说,听崔书记说,你调到市政府的时候,他还找你谈过话是吗?姚元元说是的,当时崔书记给我说了很多勉励的话,到现在我还记着呢。宋敬山点点头说,崔书记是个很爱才的人,上次我去红舟他,他就说过,你们两个年轻人都是前途无量的,希望能再见见你们。我想明天是周六,我们就去红舟崔书记。
    王梓明上次见崔定,是在凤凰山庄。当时崔定握着他的手说他是“救命恩人”,还邀请他去红舟,说那里的农家乐生态旅游搞的不错。当时在场的,还有图画。今天听宋敬山说要去崔书记,王梓明忽然想到,图画去不去呢?
    宋敬山说,除了我们三个,图主任也要去的。王梓明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速起来,这是他每次想起图画的一贯反应。宋敬山姚元元一直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元元,你没什么问题吧?
    姚元元好像刚从沉思中醒过来,愣了一下,说当然没问题,我也很想去见见崔书记,要当面感谢他当年的关照。
    宋敬山点点头,说,那就好。具体安排是这样的,明天我们开图主任的车,梓明早上点到图主任家,开上她那辆丰田车,然后再去接元元,后接我,我们从东边直接上高速。梓明明天就做司机吧,辛苦点。
    王梓明说,没问题的。我们要不要给崔书记带些什么?宋敬山说,都准备好了,在图主任的车上放着,你明天早上只管去开车就好了。
    商定好了,宋敬山表说,今晚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早起,我们都回去准备一下,早点休息。
    出门的时候,王梓明姚元元闷闷不乐的样子,有心送她回去,可以借机在车上说点什么,就对宋敬山说,宋主任你先回,我负责把元元送到家。姚元元没说什么,宋敬山却说,那不行,你喝酒比我多,我不放心的。元元,来坐我的车。姚元元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王梓明着宋敬山的车融入到了城市的夜色里,一种怅然的感觉一下子就笼罩了心头。他呆呆地站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元元,对不起。
    开着车往家走,感觉浑身没劲。他奇怪地发现,这城市的夜色并不怎么美,一切上去都是无精打采的。如何向姚元元解释,如何告诉她自己要和唐小梅复婚,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包袱。今晚,他把包袱丢出去了,来应该感到轻松的,但他却觉得更沉重了。有些事情,是要放下的,但放下的那一刻,必定带着刻骨铭心的痛。现在,王梓明体会到了。想必姚元元更有深切的体会吧。王梓明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而这种错误的关键在于,他没法去弥补。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对得起姚元元几年来的痴痴相恋吗?王梓明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罪人,感情上的,道义上的。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来了短信。会是谁的呢?王梓明正在路口等红灯,掏出手机了一眼,浑身的血压突然加速流动起来,是姚元元!
    屏幕上有一行字:梓明哥,我去桥头等你。
    王梓明这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大叫一声,心里说元元,等着我!猛地启动了汽车。红灯还亮着,他窜了出去,差点撞上南北直行的汽车。这家伙疯了,竟然在中心岛调起头来,全然不顾头顶的电子眼。左转已经放行了,他鸣着喇叭闪着大灯,硬是逼停了左转车辆,在司机们的骂声中加大油门,向河堤飞驰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他甚至都没想好见了姚元元该怎样对她说。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见到她!哪怕她把自己骂一顿,打一顿,他都非常愿意接受!
    刚走到市中心广场那里,手机又响了。明知道是姚元元打来的,也不,接通就大叫着说,元元,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话筒却传来宋敬山呵呵的笑声,说梓明,你搞清楚了再讲话啊,是我。王梓明啊了一声,为自己的失误后悔的要死。这也难怪,他这会已经昏了头了。赶紧说,宋主任,有事吗?宋敬山问,你在哪?王梓明不想被他耽误了急事,撒了个谎,说我在花园路足浴城这边。宋敬山说,那正好,我就在足浴城门口,你过来我们洗个脚,我还有话对你说呢。王梓明急了,说宋主任,我还……宋敬山打断他说,别说了,赶紧过来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梓明无可奈何地调转车头,又向足浴城赶。他说了就在附近的,要跑快才行。开着车给姚元元打了电话,说元元,宋主任找我有点事,很快的,我处理完就过去!姚元元说,嗯,我等你,你不要太慌。
    王梓明心急火燎,也顾不得红灯绿灯了,不到五分钟就赶到了足浴城。宋敬山果然在大厅里等他。王梓明急得满头汗水的,说要不要先洗个澡?王梓明哪有心情洗澡?说不了不了,宋主任是这样,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宋敬山伸手拉了他,说这么晚了,能有啥事?来来来,陪我洗脚去。王梓明被他拉着进了房间,着急的直想撞墙。心想这个宋敬山,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洗脚就行了,为什么要耽误别人的好事呢?
    两个穿着统一工作服的洗脚妹进来,说先生是洗分钟的,还是分钟的?王梓明抢着说,分钟,分钟。宋敬山问,分钟是不是带颈椎按摩?洗脚妹说是的。王梓明的心暗暗往下沉,听得宋敬山说,分钟吧,我颈椎这几天疼的厉害。王梓明想死的心都有。
    两人并排躺着洗脚,宋敬山对王梓明说,梓明,都在传说你和省委明书记有关系,是真是假?王梓明想了想,说,明书记上次来万川调研,在酒店把我和小梅叫过去了,当时展书记和田市长也在场。宋敬山说,来传言不假,这也就能解释你这次为什么会被突然提拔了。梓明,你现在已经是建委的班子成员了,虽然排名靠后,但一样有对重大问题表决的权力。我想我们弟兄两个以后要多沟通,有些事情该坚持原则就要坚持原则,不能中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王梓明的心思不在谈话上,说,宋主任你以后多指导我就好了,我没什么经验的。宋敬山慢条斯理地说,指导谈不上,你自己还是要多,多想。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被他们当枪使,不出问题就好,出了问题,他们会把责任都推在你身上的。
    王梓明想起了张晓卉的高尔夫球场项目。说宋主任,你是不是说高尔夫球场?宋敬山说,也不单单指这个。梓明啊,你和银河公司的张总关系好像不错。王梓明脸上一阵发烧,说打过几次交道。宋敬山扭头了他一眼,说,交朋友没什么错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吗。但还是我那句话,该坚持原则的时候,一定要坚持原则。做人要有底线的。
    说到这里,王梓明的手机又是叮咚一声,姚元元的短信又飞过来了。王梓明表,以为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谁知道才4分钟。回信息说,元元你再耐心等会。
    宋敬山继续说,梓明啊……
    又过了4分钟,姚元元的短信又来了,说梓明哥,河堤上已经没人了,我有点怕。王梓明想到了河堤上的那个专门咬女人**的恶魔还没被抓到,慌了,赶紧给姚元元发信息说,元元,河堤上危险,你快回去!我们改天再见面。
    宋敬山问,梓明,给谁发信息呢?王梓明说,一个高中同学,说是要来万川找我的,我说我周末有事,让他下周再来。
    宋敬山闭着眼睛说,梓明啊,有些事情,该放手就得放手啊……
    宋敬山说了这句话后,王梓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感觉出了宋敬山今晚的不对头。他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发现了好几处疑点。第一,宋敬山忽然要请他吃饭,还带上了姚元元,这并不是正常的事情。只能说他是有所目的;第二,落座那会,自己来是要挨着姚元元坐的,宋敬山却生生把他和姚元元隔了开来;第三,吃饭的时候故意说起王梓明的家事,说起唐小梅,大加赞赏了一番,奉劝王梓明要承担起男人的责任,还说什么要忍痛割爱,该放下就放下;第四,饭后不让王梓明去送姚元元,而是要亲自去送;第五,这会他好像明知道姚元元要和自己约会似的,故意拖着他。
    王梓明把这几个问题串联起来,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宋敬山不想他和姚元元再发展下去!
    王梓明搞不懂这个宋敬山了。这是谁的主意?是他人的?是图画的?不过有一点王梓明坚信,不管是宋敬山还是图画,都不会存心去害自己,他们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对自己有好处的。只是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干涉他的私生活呢?
    王梓明忽然想起来明天的红舟之行,他们是要去见崔定的。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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